“介紹一下你自己吧。”許佳慧不是第一次與媽媽領回家的服刑犯人的孩子接觸,從地上拎起佑的行李走向靠南的房間,到門口的時候忽然回頭,落落大方的伸出手來笑道。
她正處在變聲期,嗓音清脆中略帶嘶啞,那聲音仿佛一把撓子,從佑的耳朵鑽進去,一路鑽到心裏。第一次近距離接觸同齡異性的佑看著佳慧,傻乎乎伸出手,獄中磨礪多年,即便是麵對窮凶極惡的連環殺手也能淡然處之的少年,此刻聲音竟有些微顫:“我叫顧佑,姐,姐,姐姐你好。”
許佳慧看著顧佑伸出來的修長白皙略顯秀氣的手,毫不澀然的一把握住,笑道:“行了,早知道你的事情了,自從媽調過來這邊上班,這些日子淨聽關於你的事情了。”
“呀,你的手怎麼這麼硬啊。”她抽回手,不理佑悵然若失的樣子,站在那兒大驚怪的對江春秀叫道:“媽,他的手真怪,看著光溜溜的,上麵怎麼還有有一層殼兒呀。”
“這是練功弄的,過陣子這層硬皮褪幹淨了,功夫就成了,到時候就好了。”顧佑回味著指間的溫柔體驗,語氣略帶慌亂解釋著:“在裏頭的時候有個老爺子傳了我些本事,這手就是跟他練功弄的。”
“呀,你還會功夫那。”許佳慧驚訝的看著顧佑,問道:“那你打架是不是很厲害呀?”
“隻能練了一點皮毛,強身健體有餘,打架算不得多厲害。”
“能不能跟我,你是跟什麼人學的?”
顧佑不自覺的流露出懷念之色,道:“他叫龍爺。”
“龍爺是誰?”許佳慧好奇的問:“是服刑犯人還是管理幹部呀?”
“龍爺就是把我養大的人,他原本是西北地區最厲害的馬匪,後來投了紅軍,打了半輩子仗,解放前娶了四個老婆,解放以後政府不讓他有那麼多老婆,逼著他離婚,一怒之下官都不當了,回家種地,再後來因為他的老長出事情,一怒之下捅了個大簍子才被關進監獄,這一關就是五十年。”
不知道是因為想老頭子了,還是因為眼前人,顧佑忽然很願意多幾句。
“關了這麼多年,他那些老婆們呢?”女孩子跳躍的思維方式轉眼把話題跑到九霄雲外。
“聽他起過,有三個都老死了,還有一位在家等他呢。”顧佑有問必答。
“這位老爺子夠神的呀。”姑娘一副心向往之的樣子:“為了老婆把官丟了不做,為了義氣又把老婆們丟在家裏,自己跑去坐了好幾十年大牢你就是被他收養長這麼大的?”
“是的。”顧佑鄭重點頭,緩緩道:“在裏頭的日子不好過,但如果沒有他,我可能早就被別人欺負死了。”
許佳慧眨巴著漂亮的大眼睛,好奇的看著顧佑,心裏想著,這個男孩究竟經曆過多殘酷的事情才會出這樣的話。媽媽他才十四歲,可話的口氣和樣子卻像個歲甚至更老一些的人。這些念頭在她腦子裏一閃而過,眼前這個新來的家庭成員勾起了她極大的好奇心,問題連珠炮似得丟向佑。
“你都練過什麼功夫?”
“你的衣服髒了誰給你洗?”
“你在裏邊讀過書,認識字嗎?”
顧佑耐心的一一作答:“我學過些簡單的拳腳功夫,練過幾古彩戲法,比如仙人摘豆,三仙歸洞啥的,在裏頭的時候有位叔叔,他話做事慢吞吞的,但對我很好,我的衣服髒了,偶爾自己洗,多半時候都是他幫我洗,還有個叔叔脾氣特別大,我跟他學讀書識字的時候沒少被他收拾。”
“那些犯人都比你大,他們平常勞動的時候會欺負你嗎?你們都幹什麼活兒呀?”
房間裏有一張單人床,許佳慧一屁股坐上去,拍拍對麵的凳子,示意顧佑坐過來,充滿好奇的繼續問:“你不算是服刑人員,是不是就不用幹活了?那你平常都幹些什麼呀?”
顧佑走過去坐下,麵前少女散著淡淡的香味,從未接觸過女性的少年佑因為這味道有些不知所措,又莫名的感到興奮,他壓抑著心情,盡量平靜的據實回答著許佳慧的問題。
許佳慧完全沒有察覺到佑內心的情緒,自顧自的繼續滿足自己的好奇心:“有沒有人陪你玩過什麼遊戲?”
“遊戲?”這個在十四歲少年看來本該熟悉,卻對佑而言十分陌生的詞彙讓顧佑錯愕良久,竟不出自己有什麼愉快難忘的遊戲經曆。隻好老實回答:“我確實不用幹活,監獄裏孩就我一個,平日裏沒啥玩的,不是被逼著學習各種無聊技藝,就是聽那些人吹牛。”
“哎,真是個可憐的孩子。”許佳慧歎了口氣,很快又愉快的:“沒事,現在你有家了,還有我這個姐姐了,到時候我帶你玩兒許多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