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父與子(3 / 3)

“你學過醫?還認識我這幾盆蘭草?你在裏邊怎麼會學到這些?”顧宇飛忽然迫切的想了解關於佑的更多細節。

“跟誰學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並非如你想象的那樣,誠然,見到你,找到我生命的源頭,對我而言也是個驚喜,但這並不意味著我就一定要涕淚橫流,一下子撲到你懷裏喊你一聲爸爸,然後等你油盡燈枯時,承擔那些仇家對你的餘恨。”

話到這兒,顧佑索性暢所欲言,接著道:“除了仇家外,我相信你還有其他兒女親朋,他們中有跟你一起白手起家的兄弟,有與你患難與共的夫妻,我猜他們不會歡迎我進入你的圈子,拿走任何本該屬於他們的東西。”

梁必達提到過一個女人,也許他當時了假話,但這個女人卻一定存在。

顧佑索性打開窗亮話,毫無保留的將心中想法出。

顧宇飛默然聽著,此刻已經心潮翻湧,啞口無言。

顧佑的成熟和精明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麵對那雙與他何其相似,又似能看破世情的眸子,他忽然覺得一切語言都是蒼白無力的,完全不能表達他此刻的驚喜。顧佑的表現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原本以為隻是得到個傳宗接代的工具,卻猛然現竟似青出於藍後繼有人?

“如果可以選擇,我寧願繼續留在裏邊,也不願被梁必達騙到你麵前,看你就這樣無力的躺在那裏,如果沒有見過你,至少我還可以想象你活在世界的某地,也許平庸也許卓越也許可恨也許有你不出的苦衷,但現在,我隻能接受自己出現很可能加你走向死亡得這個事實,最不幸的是,這個事實摧毀了我十六年的幻想,還讓梁必達實現了目的。”

這句話讓顧宇飛如遭電擊,他驚喜交加,甚至欣喜若狂,巨大的驚喜刺激下,他振奮精神坐了起來,衝著顧佑緩緩伸出了手,癡癡看著佑,眼中已無之前的一切盡在掌控的自信神采,愁緒和渴望不加掩飾的傾瀉而出。

這世上最簡單的關係莫過於父母與子女,如果可以簡單,誰願意把親情搞的這麼複雜。顧佑的出現由梁必達而起這件事是橫亙在顧宇飛心頭的一塊石頭,現在顧佑主動提起這個人,等於打碎了這塊石頭。他驚喜的現這個兒子既沒有被十四年的監獄生涯摧毀,也不曾被梁必達那個人蒙蔽利用。

這個病入膏肓的男人,熱淚盈眶癡癡凝望著眼前觸手可及的兒子,完全沒有了先前的猜忌和厭棄,隻剩下深深的期望和悔恨:“孩子,我是你的父親,這些年爸爸對不住你,現在我不求你諒解,隻希望能聽你叫我一聲。”

顧佑遲疑在那裏,許久,才往前一步抓住了顧宇飛枯瘦如柴的手。冰冷的溫度和止不住的震顫透過這隻手傳導過來,冷硬如顧佑的內心,也禁不住打了個寒顫。忽然想到,這個人就是我的父親,他已經病入膏肓,即將不久於人世。

兩隻手握在一起,傳達著彼此的溫度,良久無言,顧佑終究還是沒叫出那一聲父親。

“我很欣慰,不管你會作何選擇,能在臨死前看到這樣一個你,我已經足慰平生。”顧宇飛感受著佑手心的溫度,忽然鬆了一口氣,聲音變的緩慢無力,卻又似帶著滿足之意,這一刻,他已心防大開,先前以理性刻意壓製的父子性流露無遺。似呢喃一般嘀咕道:“你是我的兒子,無論你接受與否,你都是我顧宇飛的種。”

他看來有些糊塗了,近乎魔怔般念叨個不休:“你可以不必認我這個爹,那樣對你確實不公平,但我已經認可你是我顧宇飛的兒子,所以我要重新想想該怎麼安排你,不能就這樣把你接回臥龍塘,你的沒錯,就這麼把你接回去,蘇霞珠她們是不會接受你的,我活著她們不能把你如何,我若死了,她們一定會想盡辦法毀了你。”

人無百歲壽,常懷千年憂。

顧宇飛自知時日不多,本已對身後事不抱希望,卻沒想到仇家給自己帶回來的這個兒子竟乎想象的具有可塑性。一時間,他滿腦子隻剩下一個念頭,就是一定要安排好佑的未來。他心緒淩亂,喋喋不休,一會兒要把佑送出國去,一會兒又安排佑去京城讀書,無論哪個想法都不是十全十美,讓他滿意的。

這一刻,顧宇飛隻是個心事難了的父親,再無半點商海沉浮數十年沉澱下的梟雄氣質。

理性的認知可以讓世界平穩循環,感性的靈感才是推動世界前進的動力。

這一刻,顧宇飛不加掩飾的真情流露讓顧佑也很難保持理性和冷靜。內心當中盡管有一萬個聲音在提醒著,不要感情用事。脫口而出的話卻變成了:“別麻煩了,我跟你回臥龍塘!”接著不容置疑的:“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想去就去,想走時我就走,我命由我不由你!”

顧宇飛欣喜若狂,握著佑的手,多少話到了嘴邊卻不出口。

顧佑微微動情:“父子一場,你這麼為我做打算,我總該也為你做點什麼,就陪你走完生命最後一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