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父與子(2 / 3)

病床上的顧宇飛眉頭緊鎖,神色間藏著複雜的情感,有那麼一點期待,更多的卻是無奈和憤怒。

顧佑的反應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他在想,眼前的少年究竟是資質愚鈍完全沒有意識到生了什麼事?還是心智不穩,已經被巨大的驚喜衝昏了頭腦完全不知道該如何表達?

“你叫顧佑?”長久的沉默過後,卻是顧宇飛先打破沉寂。

他的病日益沉重,似乎每一句話都是個消耗。

“顧是老垂顧的顧,佑是老保佑的意思。”

顧佑神情淡然。言語之間有意流露出與顧宇飛保持距離的意思。

顧宇飛微感詫異,這子這麼是什麼意思?難道他還想跟老子撇清關係?這個猜測頓時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一下子來了興致,有意道:“終究是一筆寫不出兩個顧字來,否則你為什麼不叫於佑。”

“其實叫於佑也不錯。”顧佑到這兒微微頓了頓才接著道:“也許叫了這個名字,我就不必麵臨眼下的難題。”

“難題?”顧宇飛微微皺眉,這子看來還真有意跟自己撇清。他有些意外,更有些難以置信麵前少年所表現出的冷靜和話中的深意。從這簡單的幾句對話中,他仿佛現了新大6,饒有興致的:“為什麼這麼?”

顧宇飛躺在那兒,瘦骨嶙峋,容色枯槁。顧佑看著身前賦予自己生命的男人。想到這個與自己血脈相連的男人已盡油盡燈枯,心中不禁閃過一抹憐意,緩緩道:“恕我直言,就我所見,你似乎正在麻煩纏身,自身難保,我懷疑與你相認後我很快也會麻煩纏身。”

這句話的十分直白。一言罷,顧宇飛完全愣住了。他當然明白顧佑話中含義,禁不住心中暗想,這孩子是怎麼長大的,年紀怎會有如此穩定的心理素質和敏銳的觀察力?他看出了什麼?

盡管生命流逝所剩無幾,顧宇飛的手卻緊緊握成拳,目不轉睛盯著顧佑,心頭有驚訝,更多的卻是驚喜。

“你是怎麼看出來的?”他壓抑著心情,又問了一句:“能不能跟我你看出什麼來了?”

“我在裏頭的時候跟人學過幾醫,大概能看出你的病況不妙,這間病房如此豪華,隻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出來你是個非官即商的大人物,窗台上幾盆蘭草,有一盆我認識,叫荷冠素玉,聽人價值在百萬以上,梁必達跟我你的身份是臥龍塘村的村主任,我雖然見識少,卻也知道村主任是多大的官,哎,如果你真是個大官倒還好些,至少不會留下太多財產爭端,可惜你卻是個商人。”

“商人怎麼了?”顧宇飛反問一句,語氣冷硬。他有些不喜歡顧佑話的口氣裏那股子冷眼旁觀事不關己的意味。

“我在裏邊的時候認識了幾個商人,一開始都是沒權沒勢不黑不白隻知道賺錢的主兒,但展到一定階段都不得不跟這兩條道上的人沾邊兒,我認識的那幾個之所以會進去,有的是跟著落馬的白道人物吃了刮落兒,有的卻是被幾個糟錢衝昏了頭,一腦袋跑黑色那條道上去了,最終都折進去了。”顧佑並不藏拙,繼續道:“這年月,商比官難做,錢多了招眼,賺到的錢越多,麻煩也就跟著越多,沒有後台罩著很難玩的轉,稍微不留神就把自己折進去了。”

“哎!”

顧宇飛深深一歎,磨難果然是生活中最好的老師。想想村裏的那些與佑同齡後生們,真的很難想象這少年前麵十六年是怎麼活過來的。

“嚴格來,我的確是個商人。”他點頭耐心的又問:“你怎麼判斷出我現在麻煩纏身的?”

“我瞎猜的。”顧佑從顧宇飛熱切的目光中感受到一絲溫暖和欣慰,那是燃燒生命,回光返照的跡象。他的口氣急切,飽含了希冀。顧佑在這目光的注視下不自禁的想到,麵前這個人畢竟是自己的生父。

感情需要培養,親情卻是與生俱來的。麵對這個命不久矣的便宜老爹,顧佑有些於心不忍,又補充道:“俗語講病由心生,能讓你樣的人物生這麼大病的心病的麻煩想必不會。”

“還有句俗語,叫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顧宇飛道:“你認了我,就是顧家的種,我就算再怎麼麻煩纏身,至少也能留一份夠你過上很好的生活的財產。”

顧佑深吸一口氣,點頭道:“你確實能做到,或許你的麻煩對我不會有多大牽連,但我還知道一句俗語:樹倒猢猻散,等你真正倒下的時候”

顧佑的話留了半截兒,後麵的內容並不難想象。對佑來,真正的威脅並不一定來自外界,一旦顧宇飛徹底倒下,一個跟這個家族毫無情感基礎,獄中長大的十六歲少年,憑什麼跟人家爭遺產?

顧宇飛默默聽著,仔細看著眼前少年。顧佑語氣淡然,侃侃而談,一雙銳目閃爍著與其年齡不相符的自信從容的神采。當下生的一切讓顧宇飛不禁產生一個懷疑,這個少年怎麼會成為一個聲名狼藉的誘奸犯?同時他又忍不住好奇,這孩子人生開始的那十四年的牢獄生涯究竟是怎麼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