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一算,時間應該是前天早上,我喝完酒之後就暈了過去,村裏那老頭兒親自上來探了探鼻息和心跳,發現人是真死過去了,那些村民立刻亂成了一鍋粥,人人都怕擔上人命官司,哪有人還有心思管我們。
唐克帶著我們逃出來,一路沿著小路開到了沒人煙的地方,油表已經亮了紅燈,唐克準備開到大路上去找地方加油,這才發現帶來的行李都留在那個賊婆娘的民宿裏了。而他剛剛吃掉的,是車上最後一個麵包,也就是說我們現在不僅身無分文,並且彈盡糧絕。
唐克從來不用手機,我的手機一點兒電都沒有,思來想去,在科技如此發達的現在,我們沒有現金、身份證、支付寶和Wi-Fi,居然找不到一個能拿到錢的辦法。
我們在路邊歇了一天,第二天早上天還沒亮,唐克把我叫醒了,衝我擠眉弄眼道:“走,我帶你出去溜一圈兒?”
“你特麼是不嫌餓!”我有氣無力,稍稍一動就滿眼金星。
“別急啊,我帶你出去找飯吃。”
車連鎖都懶得鎖,唐克帶著我就下了車,我在地上走了兩步,腳底下生疼,這才想起來我一隻鞋沒了,連忙招呼唐克道:“哎,你車裏還有沒有鞋了?”
唐克轉頭看了我一眼,到了這時候還不忘譏笑道:“你就這點兒戰鬥力?打架把鞋都打丟了?”
我有點兒怒了,“打架?你是不是傻?老年癡呆還是失憶症?我的鞋不是讓你要走了嗎!”
唐克一臉茫然,對於他在樓上半死不活時要走了我的鞋的事情完全沒有印象,“我要走的?什麼時候?”
我吞了口唾沫潤潤嗓子,不耐煩地給他複述那天的經過,唐克卻一點兒都想不起來,等我說到我還給他拔下來三根頭發的時候,唐克眼睛都直了,“你再說一遍?!”
他的反應嚇了我一跳,支支吾吾道:“騙你是孫子,一隻鞋,三根頭發,我記得清清楚楚的。”
“你真給了?”
唐克有點兒急了,兩隻手抓著我的肩膀,力道大得我肩膀都快被他捏碎了,人也有點兒急,“你特麼裝什麼糊塗,就是你自己要的!”
沉吟了半晌,唐克盯著我的眼睛,一字一頓道:“不是我。”
頭頂烈日炎炎,烤得人心焦,樹叢裏還能聽到蟲鳴鳥叫,我倆就這麼對視著,半天都說不出來話。
難道說唐克那天暈了,想不起來了?但是好像不至於,他總該能想起來自己要我的鞋是幹嘛用的,我盯著他的眼睛,唐克說話經常不著四六,可他那表情怎麼也不像逗我玩兒的樣子。
“你真想不起來了?”我伸手去摸唐克的腦門兒,卻被他給躲開了。
唐克嚴肅起來的樣子還有點兒嚇人,他直勾勾地看著我的眼睛,“告訴你,齊不聞,那不是我要的,我也不知道是誰要走的,但是肯定不是好事兒。”
我被唐克說得緊張起來,“放屁!那就是你的聲音。”
唐克沒有撒謊騙我的必要,但話說到這兒,我們倆又都找不出來一個解釋,我也不知道是餓的還是緊張,就覺得心裏發慌,深吸了口氣道:“你估計能出什麼事兒?”
大概停頓了幾秒鍾,唐克搖頭,想了想道:“其實也沒什麼事兒,先找點兒東西吃再說。”
我看唐克的表情,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給我寬心,我倆在車裏翻出來一雙不知道是誰的鞋,隨便給我套上,我就跟著他往前走。
這鞋的鞋碼比我大兩號,穿著亂晃,我們在林子裏轉了足有一個小時,我餓得渾身發軟,才走到一條小路上,軟磨硬泡地攔下了一輛拖拉機,搭車跟著進了個縣城。
縣城裏正碰上趕集,賣什麼的都有,唐克左瞧瞧右看看,一副不慌不忙的樣子,我跟在後麵有點兒心虛,“我說,你要想‘那個’,打聲招呼,我先跑。”
見我比劃了個拿東西的姿勢,唐克不屑,“我是幹那種偷雞摸狗的事兒的人嗎?咱憑的是本事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