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9章 案定救腿,疑凶畏血(萬更)(1 / 3)

秦莞做了一個極長的夢。

夢裏她站在了京城城門前,眼前皆是來往如織的貴族權門,寬闊禦道之上,紅毯鋪排,直通安陽門,她一個人,手握一紙訴狀,一步步的走向安陽門,走過京城的繁華富貴,走過六部理事的衙門,最終,走到了大理寺之前。

大理寺掌管下刑獄,秦莞擂鼓,奉上訴狀,高座衙門金堂之上的主官一看便言沈毅之罪責皆為構陷冤屈,遂上奏聽,秦莞不過站在大理寺門前等了一會兒,那巍峨的王宮裏便駛出三匹禦騎,當頭一人手執明黃聖旨,人還未近,高聲宣讀聖旨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經查實,前大理寺卿沈毅之罪責實為誤判,現,將其無罪之論昭告下,還其清譽正其身後之名……”

聖旨還未宣讀完,秦莞的眸子便睜了開。

這是她夢寐以求的結果,可這個夢太虛假了,秦莞做夢之時便知道這是一個夢,因為這一切來得太容易了,她深切的知道,她進不了安陽門,沒去過六部衙門,甚至,連大理寺的公堂都不能進去,大理寺的主官,更不可能看她那一紙訴狀。

大理寺負責百官罪責及所有流刑以上之案,事情已經過去了一個月,如今的大理寺必定已經換了主官,沒有京兆尹衙門初審,她的訴狀甚至遞不到大理寺公堂之上。

秦莞使勁的閉了閉眸子,再睜開時,眼底已經一片清明。

床幃四垂,外麵的光投射進來,比往常晨起之時亮了一些,秦莞知道,時辰已經晚了,可屋子裏靜悄悄的一片,茯苓去哪兒了?怎沒來叫她?

秦莞這疑問一起,身子卻沒動,前夜徹夜未眠,昨日整整一日未合眼,由此這一覺才睡的沉了些,雖然時間已經晚了,可秦莞卻還不想起來。

正少見的賴床,外麵屋門卻“吱呀”一聲打了開,有人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

“噓,聲一點,姐還在睡呢。”

這是茯苓的聲音,未幾,又聽另外一人道,“姐怎麼還在睡呢?我好像還沒見過姐晚起呢……”

“姐這幾日太累了,你輕點。”

“姐連著兩夜未歸,可是侯府那邊出事了?”

茯苓似乎頓了頓,而後才道,“可不是,侯府老夫人身子有些不好,隻信任姐,便留著姐住下,前姐看著老夫人看了一夜……”

“啊,難道侯府沒有侍女嗎?”

茯苓無奈道,“自然不是沒有侍女,是姐對侯府老夫人盡心盡力。”

話的另外一人乃是晚棠,聽著這話,晚棠笑道,“侯府老夫人身份尊貴,能得她老人家的喜歡可是咱們姐的福氣。”

這話讓茯苓十分滿意,“可不是呢,老夫人拿我們姐當親孫女兒一樣。”

晚棠歎了口氣,“茯苓姐姐,你還不知道吧,六姐還因為此前她胡亂話的事被關著呢,老夫人下了死命令,連秋夕節都沒法子過……”

茯苓哼一聲,“那是她罪有應得。”

晚棠一聽這話趕忙附和幾句,躺在床榻上的秦莞被攪擾,隻好起了身來,她這邊剛窸窣兩聲,外間茯苓就聽了出來,“啊,姐醒了!你在此候著——”

“是,茯苓姐姐快進去吧。”

晚棠十分知事的應了一聲,茯苓便進了內室來。

一進門,果然看到秦莞醒了,茯苓便上前將床幃勾了起來,“姐怎麼醒了?奴婢還想著姐一覺睡到午時去最好呢。”

秦莞搖了搖頭,“那也太不成規矩。”

茯苓一邊給秦莞拿衣裳一邊搖頭,“姐前夜忙了一夜,昨日也沒有歇息片刻,奴婢瞧著姐人都熬瘦了一圈了,自然要多睡養養精神。”

秦莞彎了彎唇,懶懶的活動了一下脖頸,“身子的確有些困乏,不過該忙的都忙完了,之後可是不會像現在這樣了……”

“誰你忙完了!”

秦莞話音剛落,另外一道帶著笑意的聲音響了起來,秦莞一挑眉,便見一道英姿颯爽的身影進了內室來,正是一身湖青男裝打扮的嶽凝,晚棠跟在嶽凝身後,卻是不敢進門的停步在了內室之外,她抬眸往內室看了一眼,表情頗為自責。

秦莞看著嶽凝無奈笑笑,對晚棠揮了揮手,“行了,下去吧。”

茯苓笑著行禮,“拜見郡主,您來的可真早——”

嶽凝徑直走去一旁落座,將袍擺一拂,笑看著秦莞道,“真是……熬了一夜就受不住了?我本就想著你今日隻怕會有些懶怠才來的晚了些,可沒想到你竟然還賴在床上。”著下頜微揚道,“你這身子可還是太過嬌弱了……”

這麼一,嶽凝忽然若有所思的打量起秦莞來,秦莞一邊下地穿上外袍一邊搖頭,“我知道郡主在想什麼,我並非練武的材料,何況到了我這個年紀也有些晚了。”

嶽凝挑眉有些無奈,“我話還沒出口呢……”

茯苓捂嘴輕笑,“郡主不知道,姐回回都是如此,旁人話還沒出口,她就知道別人想的是什麼,有時候能憋死人。”

嶽凝輕哼一聲,“你家姐眼睛利的很,可是慧極必傷,看的太清楚也不是好事,你最好祈禱你家姐變得反應慢一些笨一些才好。”

茯苓看了眼秦莞,“那奴婢可不敢,奴婢隻能想著法子給姐補身子。”

嶽凝便看了一眼外室的方向,“剛才進門的時候聞到了一股子早膳的香味,裏麵似乎有藥味,是你給你家姐補身子的?”

“正是,奴婢瞧姐昨日回來麵上不好,便叫廚房燉了一盅雪參湯,郡主待會兒可要喝一碗?”著話,秦莞已經穿戴妥當,茯苓一邊為她整理衣襟和袖口一邊道,“奴婢在書上看到,人參味甘微寒,主補五髒,安精神定魂魄,止驚悸除邪氣,開心益智明目和氣,久服可輕身延年,姐,奴婢記得可對?”

秦莞笑意溫煦的聽著,末了點點頭,“參的藥效背的極好,那你可還記得我給你的醫書上,參篇中最前麵的藥方為何?”

茯苓麵色頓時一正,凝眸想了一刻,“奴婢記得是定誌丸可對?”

秦莞此時已穿戴整齊,便走去一旁早已備好的水盆旁準備熟悉,便隨口一問,“那你倒是,這定誌丸,除了人參之外,還有用什麼入藥?”

秦莞問的十分隨意,卻是在考較茯苓,茯苓心中當即緊張起來,“奴婢記得,除了人參之外,還有白茯苓,還有菖蒲,還有……蜂蜜……還有……”

茯苓捧著秦莞擦臉的巾帕,眉頭擰成了川字,半晌都未曾想的出來,嶽凝在旁看著,不由的一歎,“你們這對主仆真是有意思,竟然還考較起來了……”

秦莞這時拿過巾帕擦了擦臉,“幸而你沒將自己的名字忘記了,還有一味遠誌,研為細末,每服三錢,水一盞,煎至七分,口服。”

茯苓眼底一亮,“是是是,正是遠誌……”

完便看向嶽凝,“讓郡主見笑了,奴婢愚笨。”

嶽凝自然不會見笑,隻麵帶戲謔的在旁看戲一般,她一手撐腮看著茯苓,“難怪別人家姐的丫頭多是琴棋書畫筆墨花草的名兒,要麼是風雅毓秀,要麼是朗朗上口清秀俏麗,可偏偏你叫了茯苓,若是不認字的,還不知你的名字是什麼意思,卻原來是你家姐擅長醫術的緣故啊,如今你家姐教了你學醫,倒也是你的緣法……”

茯苓聞言頓時笑開,“起來,奴婢的名字還真是姐取的呢,那時候夫人還在,第一次見奴婢,按例要給奴婢換名兒,便喊了姐過來,姐那時候手裏正拿著一本書,便在書上一指,於是奴婢這名字便這麼得來了。”

一旁的秦莞正在挽發,聞言微微一愣,她自然不知道這一細節的,可由茯苓如此一,還真是有幾分巧合,想來從前的九姐也當真是看過幾本醫書的。

嶽凝和茯苓打趣了幾句,秦莞已裝扮妥當起身往外走,看了看嶽凝道,“郡主總不是來和我們主仆笑的,想來,更不是為了來討一頓早飯的。”

嶽凝起身,跟著秦莞走了出來,聽得此話嶽凝下頜一揚,“旁人哪裏想讓我去我還不去了,眼下你倒是還嫌了我不成?”

秦莞失笑,“我隻是看郡主一入了屋子就了我並非忙完了,可到現在也沒來找我到底是為了何事,便想提醒郡主一二罷了。”

嶽凝揚了揚下頜,故作鎮定道,“好歹也要等你用了早飯,不著急。”

聽嶽凝這麼,秦莞果然就坐下用飯,且按照自己的習慣,慢條斯理不疾不徐,硬生生的讓嶽凝憋不住了,“魏言之的案子如今已有了眉目,該找的都找到了,眼下知府大人已經將此案交給了巡理院的幾位參軍一起複核細則,想爭取在京城來的人到錦州之前將此案上稟的文書定下來,你知道的,這件案子少也要報去刑部的,魏言之最後怎麼判,拿主意的也不是知府大人,不過呢……我今日來卻不是為了魏言之,而是為了魏家大公子。”

秦莞揚眉,“大公子的腿不好了?”

嶽凝歎了口氣,“還不是二哥,本來這件事到了這個地步侯府已經沒責任再繼續摻和了,可是昨日二哥為了你尋了魚鰾膠來,深覺自己像你一般為這案子幫了忙,隨後,更是起了性子要將魏家大公子接入侯府,這魏家大公子如今已經被證明無罪,且被知府誤傷,知府大人正想著要不要親自去照料一番呢,結果二哥開口了……”

秦莞不禁失笑,“於是知府大人就千恩萬謝的順了二公子?”

“可不是。”嶽凝苦笑,“魏綦之的樣子你也是看到的,霍知府生怕魏綦之在牢裏出了什麼事再鬧出個不好,昨下午你剛走就把人送到侯府來了,那一身的傷在牢裏耽誤了這兩日已經有些不好了,當時便想請你,可想著你前夜徹夜未眠也累壞了,便沒過來,可到了今日一早,別的都還好,魏綦之的那條腿卻是嚴重的很,請來的仁壽堂的楊大夫,楊大夫極有可能保不住了,二哥急了,便喊我來請你……”

嶽凝著聳了聳肩,“二哥見你行醫濟世,也生了菩薩心腸,你可別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