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節 漠北(1 / 2)

且說灼華與花心安葬完林三,牽著馬兒便往北方趕。一路上看遍世間兵荒馬亂,災民易子而食,軍隊所到之處流血漂櫓,殘垣斷壁。“這天下,當真還有我們的安身之所嗎?”花心坐在馬上,看著眼前慘狀不禁感歎。“到了北邊,我們再做打算。”灼華看著眼前的一切,似乎內心沒有波瀾。“這還不夠北嗎?究竟何處是個頭?我倒寧願在這路上死了,也好盡早去見爹娘和三叔。”花心顧自哀歎。“既然我把你從閻王爺門前撿回來,自然沒有讓你再回去的道理。”灼華牽著馬兒,“等安定下來,你若想報仇我便陪你去報,你想救這天下眾生,我便陪你去救。你的命是我的,誰也拿不走。”他自顧自地說著,沒注意馬上的少女臉早已燒的似天邊的晚霞。

那時天色已晚,二人行至關外一所驛站處。“今天便在此處歇腳。”灼華牽著馬拴在驛站的馬廄邊上。西北黃沙無際,夜晚也尤為淒清,沒有蟲鳴鳥叫,唯有烈風呼呼。店家一見二位來到站內,忙上前招呼,“天色不晚了,兩位可要住店?”。灼華摸著袖子,以木枝幻化幾塊碎銀“上房一間,待會兒送點酒菜上來,外麵的馬給喂飽了。”他把銀子放在桌上敲了敲,“做得好了還有賞。”見了銀子店家早已眼紅,連忙招呼著“好嘞客官,還請隨我來。”

進屋稍作整頓後。花心坐在床上愣愣出神“你怎的隻要了一間房?”,灼華看她的樣子著實好笑便想逗逗她“恩公要你以身相許,你從是不從?”。“都什麼時候了,還開這等玩笑。”花心轉過頭去不再理他。“我打坐,你睡床,你一個人不安全。”他這麼說著便緩緩入定。

親身經曆了國破家亡,一路上又見識了許多生靈塗炭,花心翻來覆去難以入眠。坐起身來見一道月光打在窗前,不禁起了思鄉之意,愣愣走到窗前一望便是半晌。“想看月光?”灼華不經意的出現在她身後,“你這人走路怎麼沒聲息,恁的嚇人!”,她望向灼華的臉,迎著月光卻顯得十分蒼老。是了,他早曆盡千年滄桑,不似外表這般年輕了。花心心下暗暗地想。灼華見她臉上陰晴不定,似在想些什麼,便不再遵從她的意見,手捏法訣。木窗之上竟長出一顆嫩芽並以光速般長大,盤根錯節地纏繞上了屋頂。“走也!”這聲還未落地便拉著她上了屋頂。

這夜月圓如輪,天空漆黑如墨,繁星密布相襯也是一番好夜景。二人坐在屋頂上各有所思,一時竟不知從何說起。“這兒的月,和玄都有何不同?”灼華怔怔地問。花心看了眼灼華,隻當他又在拿自己的煩心事打趣“有何不同?你又不是那瘦猴!”。“我初得化形還未見人世全貌,便被熱心道士安排在鎮妖塔,這一住啊,便是幾百年。”灼華隻得苦苦一笑“虧得好心人打開了鎮妖塔,誰知一出門便碰上了你這冤家!也不知上輩子做了什麼壞事,落得如此下場。”他的表情花心看得真切絕非玩鬧,歎了口氣便說:“玄都的月如水,漠北的月像刀!這裏也沒有什麼風拂月動,鳥叫蟲鳴。更沒有亂石假山,潺潺水流。有的隻是這肅殺之意刺得我萬念俱灰!”

“你想回玄都嗎?”

“不再想了。”

“為何?”

“我看夠了勾心鬥角,爾虞我詐。也見識了國破家亡,花淚鳥驚。此一時彼一時,那裏不再屬於我,回去了……?又能怎樣呢?”她一臉茫然不知所措。

灼華一時間竟不知如何安慰,隻得陪她看這如刀的月光。

忽地,夜裏亮起了一片火海,陣陣馬蹄朝驛站處趕來。灼華一見此景立時覺得不妙,“快趴下,待會我去引開他們,你伺機逃跑。”二人迅速趴下躲在屋頂後方,“那你怎麼辦?”她十分憂心。“我可是千年桃木妖,人奈我和,況且你的命還欠著我,我如何能放過你。”灼華將她身子按下,“快趴好,待會見機行事。”

隻見那一隊輕騎將驛站門口死死圍住,為首那人下馬對著驛站大喊:“聽聞李將軍駕臨漠北,輕騎都統哈爾巴拉願為將軍接風洗塵。”灼華一見此景,原是找人來了,暫且看看再做打算。心下料定此事有了轉機便偷偷觀望。

此時驛站內走出一人,步伐沉穩,落地之聲如悶雷,身披破損銀甲,一襲紅色披風上掛兩虎頭肩掛威風凜凜,手持一杆長戟,紅纓隨風而動。那人背著身看不出麵貌,隻聽聞他道:“我早已解甲歸田,這迎接之事還是罷了。”屋頂二人一聽這聲音,可不就是迎他們的店家嗎,午後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樣,如今身披戰甲儼然是一名久經沙場的老將。“此人城府之深,難以揣測,且看他們如何說道,再作打算。”灼華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