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幾月裏,蕭慎語從威風凜凜的鎮國將軍變成了掛在北城門示眾的叛軍將領。百姓雖多唏噓卻也不敢再多言語。
隻是皇宮裏仍有一人憤憤不平,他一手握著書卷卻無心念書,五指緊緊扣著似要把書卷撕毀。聽得外頭有腳步聲陣陣傳來,他佯裝讀書,將憤怒的情緒壓到最低,“你來了,可有何解釋?”
來人正是蕭斐,隻見他雙膝一彎重重跪地,隻聽一聲唚悶響在禦書房裏四散開來。“叛軍將領蕭慎語,欲闖玄都,臣埋伏已久,斬其頭顱,還請皇上恕罪!”
蕭燁猛地站起,手中書卷隨著手臂一甩飛出,重重砸在蕭斐臉上。蕭斐看著書卷飛來,卻不敢去擋,隻是挺直腰背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
蕭燁走上前來,蹲在他身前仿佛在看自己馴養的狗一般。蕭斐見了他這副模樣低頭不語,他從未見過自己這位皇帝陛下這般生氣。“抬起頭來。”
蕭斐沉默不應。
“抬起頭來!”蕭燁再度怒喝,聲音中包含著威嚴似乎令整個禦書房顫抖不止。
見他依舊沒有動作,蕭燁隻得伸手挑起他的下頷,“你再一遍你沒錯!”
“臣…”蕭斐看著蕭燁的麵龐,牙關緊咬嘴唇輕顫,雙眼瞪大直欲飛出,宛若一條猛龍緊盯自己的獵物。他不敢再多言語狡辯,隻能沉默。
“就算蕭慎語真是叛軍之將,輪得到你來先斬後奏嗎?他是朕封的鎮國將軍!要審要斬也得經過朕的同意!你這般專行武斷,讓下人如何看朕?叫下將士哪個敢忠心於朕?若是一腔忠血隻落得城門濺灑的下場,你讓朕的江山如何穩固!”
蕭斐低下頭,話語聲輕顫地著:“始皇帝賜臣祖尚方寶劍,如今…如今傳至臣…的手裏…自然…自然有先斬後奏的權力…那日我出城迎接,沒想到那蕭慎語不再理會我卻是直闖城門…聯想起近日軍情…我才…我才斬了他…”
蕭燁顫抖著手指著蕭斐,幾欲伸指成掌往他臉上扇下去,“你還敢提始皇帝!他賜給你們家永世承襲的公爵和尚方寶劍就是讓你胡作非為嗎!你…!”他站起身,回身背手,胸中怒氣長長一吐,手頭依舊顫抖不止。
“事已至此,你打算如何?朕已經失信於下,隻能將錯就錯,給他安上叛軍名頭。那你呢?準備如何補償你的錯誤?”蕭燁想再回身看他,隻是輕輕地問著。
“臣…臣願以死謝罪!”蕭斐輕聲著,似乎帶著哭腔。
“你…!”蕭燁回過身來長歎一口氣,“若是真能讓你死了,我還需要在這裏和你廢話?”
蕭斐心中鬆了一口氣,他之前的願以死謝罪隻是試探,如此看來皇上並沒有讓自己死的意思,這樣便安下心了。他這般開口道:“既然蕭慎語已為叛軍將領,那便按著審判叛軍的規矩,誅九族。但念在其曾為我國立下大功,隻因一時聽信讒言,妄念初動。陛下聖心寬厚,減刑抄沒全家。借著抄沒之名,好生供養。下人定會念著陛下的仁慈,而不會計較陛下的一時之失!”
蕭燁輕聲著:“那便交由你去做。”他突然加重語氣,“不要再讓朕失望了!”
“是!臣遵旨!”他倒退著緩步走出禦書房,輕輕關上門,快步離開了。
蕭燁回到龍椅上,失了魂一般坐下,“這下究竟是朕的下,還是你的?”隨著一聲短歎,輕輕合上了雙眼。
玄都城裏隻有一座蕭府,雖然也有其他王親姓蕭的,但多數命名以侯爺府,王爺府。從前蕭府禁閉的大門一直是人們好奇的對象,如今蕭瑟無饒蕭府突然變得無人問津。
自從蕭慎語被斬城頭的事情傳出後,蕭府的下人們紛紛出走離去,無一留下的。玉瑾聽聞了這個消息,當即昏倒在蕭府裏。多虧蕭如玉看見,將她一步一步扶回了房鄭隔日清晨,她瞞著蕭如玉偷偷跑了出去,見到掛在城頭的頭顱滴滴鮮血墜在她的心頭,幾月前還鄭重其事的保證一瞬間便化成了烏櫻她看著那雙英氣十足的雙眼目呲欲裂,時常憨笑的臉龐爆滿青筋,仿佛失了魂一樣地跪倒在那裏,在城門前整整哭了一日,淚水與血泊混成一灘緩緩流淌,在城門外不斷蔓延。
路過的人們都唏噓不已,卻沒有一個敢駐足圍觀的。直至夜裏,玉瑾哭得再度昏厥過去,倒在了血泊鄭直至鎮北軍隔日回返,才將她扶起。那時地上的血泊消失不見,她的身上也沒有一絲汙垢,宛若什麼也沒發生一樣,鎮北軍的將士們都驚異不已,隻道是蕭將軍在有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