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一睜眼,張殘就覺得很不對勁。
他很清楚自己體內的傷勢已經完全恢複,但是,他的狀態反而糟糕得難以形容。
耳朵裏嗡嗡嗡嗡,嘈雜一片。他似乎聽到了無數的聲音,但是這無數的聲音同時摻雜在一起,混亂無章,便成了這種嗡嗡嗡嗡。
他的腦袋裏也一片混亂。
無數個場景,無數個人,走馬觀花一樣,就在這一瞬之間,全部浮現在眼前。這些,都是張殘過去的回憶。
但是,這些無數的回憶,也同時摻雜在一起的時候,張殘隻覺得腦袋一下子就炸了。
他握緊了拳頭,瞪大了眼,還是第一次感受這種精神被摧殘一樣的痛苦。
偏偏這種痛苦,是根本無法通過語言或者痛快嘶吼,可以將之減少和發泄的。
燕兒姑娘也不知道守著張殘有多久了,玉容之上,一臉的疲態。
剛剛見到張殘轉醒,她還是有了些許的驚喜。但是見了張殘瞪大的眼珠子,臉上的青筋如蒼虯一樣,過分得凸顯著,又是一陣手忙腳亂的無助。
她根本不對症的拿著毛巾,放到了張殘的額頭,轉而朝著鬼嬰叫道:“他到底怎麼了?他,會不會死?”
鬼嬰早已探測過張殘,她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他的情況,很怪!”
明明身體已經完好如初,一身不顯如何精壯的肌肉裏,卻蘊含著恐怖又雄渾的力量,但是卻一直昏迷不醒。而且,氣息也並不紊亂。
這種昏迷,更像是裝出來的。
莫不是這流氓的苦肉計?故意裝得這麼可憐,然後賺足了燕兒姑娘的眼淚和同情,好在人家姑娘的芳心裏占住了一席之地?
太無恥了!
好吧好吧,大家都是習武之人,自然是要一個鼻子出氣了。
“燕兒姑娘不妨試著親吻他一下?他現在陽氣過盛,若是能陰陽交合,或許能起到意想不到的妙用!”
燕兒姑娘沒有一絲的猶豫。
哇,真的親了!
別裝了吧?
下一刻,張殘卻一把將燕兒姑娘推到了一邊:“滾!”
張殘已經夠亂了,眼前的回憶還在錯綜交錯著,耳邊的嗡嗡聲還在響個不停。要是現在是一片寂靜的黑暗的話,他可能還會好受一點。
但是偏偏眼前是燕兒姑娘哭哭啼啼的臉,縱然這份俏麗再怎麼惹人憐愛,卻隻能讓他更加的煩躁,更加的生出無以言明的古怪邪火。
轟的一下,所有的鏡像,全都炸了一樣。
轟的一下,所有的聲音,卻全都突然靜止了下來。
不過,這隻是一瞬。
因為下一刻,張殘這輩子所發出過的聲音,和他這輩子所聽到過的所有聲音,再一次以更加凶狠,更加喧囂的勢頭,再度卷土而來。
在他被這發自靈魂深處的聲音徹底震聾震傻、震潰丹田之前,他選擇了強行昏迷了過去。
昏迷之前,走火入魔四個字,深深的纏繞在他的靈魂深處。
下次醒來會是什麼時候?下次醒來,會是什麼樣子?他也隻能不作考慮了。
昏迷之中,他也搞清楚了自己這種狀況的罪魁禍首,便是那兩名竺高僧,用無比精純的佛門內力,重傷了自己的精神。
是的,重傷了自己的精神。
張殘的武功,他的內力還是泰山派的正宗的道家心法。但是他從軍三年的時間裏,所用的刀法,卻已經完全背離了道家。反而隻能依靠著一股子殺氣和凶狠,才能發揮驅使。
所以,他的心法和刀法,南轅北轍。長此下去,也終會有一,要麼他會淪為隻知道殺戮的惡徒,要麼他會在道家心法的反撲下,一身功力化為烏有。
其實他那次重回泰山之時,這種隱患已經初現了。
道家的清淨,洗滌著他的殺心,令他難過的噴血。
所以,師尊臨死之前,也叮囑他切不可輕易踏足方外的平和之地。
到了後來,臨安城外,他一時忘了這種叮囑,又踏足了佛門的清淨之地。殺氣和平和的平衡又被打破,若非當時那名神僧及時出手,度給張殘一道精純的佛門內力,壓製住了張殘心中的暴戾,早在當時,恐怕他就一命嗚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