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著肉,周天三步並作兩步走,就往周文華家走去,文華先生作為遠近聞名的文化人,自然是有些腔調的。
雖然平日裏也十分平易近人,可發起強來,這文化人的脾氣也是不小,在村裏,村長和書記,都是要給先生幾分薄麵的。
原因無他,就憑著村長和書記這倆貨的水平,拳頭大個字都認不到三兩個呢,別看小村地處偏遠,可怎麼說也是共產黨的天下啊,這要是上麵有個什麼精神或者指示下來,就憑他倆的水平,還真沒法讓村民們知道上麵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幾千年的文化傳承下來,中國人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意識,已然是深入骨髓了,那個時代的人,對文化人那是打心裏有種崇拜感的。
來到先生家門口,周天放下手中的肉,雖然身上的衣服補丁蓋補丁,小補丁縫著大補丁,可是周天卻是不敢有絲毫怠慢,還是前後左右仔仔細細的整了整衣裳,便扣響了先生所住小院的院門。
片刻後,就聽院內一人問道:“誰啊?這一大早的有什麼事啊?”說話間,院門就被打開了,隻見一位身穿黑色著中山裝的清瘦中年男人立在了門口處。
男人麵容清臒,年約五十上下,眼光有神而不失睿智,一頭烏發,發間隱隱可見幾根銀白。衣服領子處的扣子還沒扣上,想來是剛起不久,急急忙忙的穿衣,忘了扣最後兩粒扣子。
看到這,周天不禁小臉一紅,心想,這還真是有點早啊,擾人清夢可是罪過啊。
想著便上前一步,雙手抱拳,微微躬下身子,說道:“小子周天,見過先生,擾了先生休息,還望先生莫怪,今日登貴寶地,是有一事不明,聽聞先生學富五車,遠近聞名,故而還望先生為我解惑。”
周文華看著周天這模樣,臉上的表情別提多怪異了,心中想著,這小子是誰家的孩子啊,有意思的緊!怎麼說話跟說戲文似的。
文縐縐的不說,還弓腰抱拳···這是老洪門的兄弟拜山頭呢?現在都什麼年代了,解放都十五年了···
也不是說周文華沒見過這種禮數,隻是這種禮數在民國的時候見的比較多,而且也都是些老學究喜歡用。
清末的時候,經過洋務運動,西學東漸,國人的固有思維已經得到了很大的解放,緊跟著,人們的生活方式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在清末著名的學者魏源的倡導下,師夷長技以製夷的思想已經深入人心,連帶著,國人不光學會了洋人的科學技術,也學會了洋人的禮儀。所以到了民國年間,很多年輕人就不這麼施禮了,轉而用握手來代替。
想著想著,周先生不禁笑出了聲來,說道:“小子,有什麼事進來說吧,別跟我來這些虛頭八腦的東西,現在是新中國了。”
說著轉身就往院裏走去。周天聞言連忙緊趕兩步,說道:“先生,小子雖不才,卻也是知道禮節的,聖人雲:禮不可廢,故而小子亦不敢忘聖人教誨”。
說起周天說的這幾句拽文,還真是到回龍鎮上聽大戲時學來的,周天聽著聽著入迷了,自然也就記得很多台詞。
回到家中反複一琢磨,便融會貫通,是以有這滑稽的一幕,照周天想來,文化人不就該這麼說話嗎?
周文華聞言,奇怪的看了周天一眼,心想,這小子雖然不知道是哪聽來的戲文,卻是懂禮知禮,想必也是心性純良之人,或可收了做弟子?
說起周先生,那也是有故事的人,周先生十三四歲時就投身戎馬,因為家傳的武術,耍得一手好刀法,著實立下了不少功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