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容玦反應過來,付伯已拉他坐下,翻找來棋盤擱在木桌上。
安垣趴在木桌一側,好整以暇,等待棋局開場。
容玦手執黑子落於棋盤正中,倏然想到了什麼:“付伯,我若是等天亮了再走,不是更容易被他人瞧見嗎?”
“那你可在宮中找人代替你?”付伯笑著執子落在黑棋旁側。
“沒,我隻是施加了法術,將人偶幻化成我的模樣放在床榻。”
“你法術如何?”
“不錯,一般人難以識破。”
“那不就得了,讓它多發揮會兒作用,不然你用它作甚?浪費法力玩兒嗎!還有,既然你法術不錯,等到天亮了你也用用,幻化成平民小百姓該是不成問題吧!反正你怎麼來的,就怎麼走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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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暮色低垂,燭光暗淡,安垣趴在桌上睡熟,容玦落下最後一枚棋子,付伯這才開了口:“容玦,你知道我留你這一夜的真實意圖嗎?”
“肯定不是付伯嫌悶,想找人下下棋。”容玦淺笑著,數著黑白棋子。
付伯點點頭,徐徐道:“我呀,想了很久,覺得時候也差不多了,該把某些事告訴你了。”
容玦“嗯”了聲,見付伯遲遲未出聲,道:“您說。”
“孩子,你知道伏音是靈果,對吧。”
容玦手指一僵,淡淡道:“嗯,知道。”
“你打算怎麼做?不聞不問,任其東西?”
“不,我已查出裴淵與南暝澈背地裏有勾結,想著等以後羽翼豐滿,手刃仇人之後,到南暝接回伏音。”
“然後?將她帶到山巔的靈樹旁,念出伏靈訣?”
“不,伏音雖為靈果,但已有了人心,我沒法對她念出口訣,使她變成本來的模樣,所以……”
“所以,你要保護她,孩子,你可還記得‘找到靈果,使其歸位’是你母親星願畢生以來的心願?”
“……記得。我不想違背父母遺願,也不願伏音承受她不應蒞臨的災禍,所以,若是有天劫人怨,我便替她頂著就是了;靈果沒法歸位,遺願沒能達成,我便以血滋養靈樹、以死祭奠亡魂就是了。”
付伯聽完這話卻笑了,笑容中帶著悲涼,搖搖頭,斥道:“天真!幼稚!你以為用你的死能換來她的生?嗬,笑話!你以為單憑你一人的‘舍生取義’就可違背自然、打破規律,繼而可使她和羽觴一世無憂,使幻界子民後世安康?”
“我從沒想過這些,不懂您說的什麼大道理,我隻知道,伏音不是什麼果子,她有血有肉,能哭會笑,她喜歡我,我也喜歡她,若是有一天,我為了所謂的實現母親遺願,連她都放棄了,就連我都會瞧不起自己。我想讓父母安息,想讓喜歡的人好好活著,隻是這樣而已,有錯嗎?”
付伯還是搖頭:“孩子,我問你,若靈果不是伏音,不是羽觴,隻是與你素未謀麵的路人甲,你還會打著‘她不是果子’的名義不念口訣嗎?你不會,你定會第一時間找到它,速速完成你母親的遺願!現在隻因你的心被私欲占據了,才會狠不下心來,下不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