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不知道……奴婢不知道……”小環哭道:“馬車走著走著突然翻了,大家都掉下去了。奴婢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來了,醒來睜開眼看見幾個人影在晃動,他們在……在挨個看我們死沒死,所以……奴婢就不敢再動。”
“然後呢?”皇帝垂眸,不動聲色的繼續問道:“你怎麼知道他們是來殺你們的?”
“其中一個人說,公主死了,可以回去向主子複命了。”小環抬手抹了一把眼淚,語無倫次的說道:“然後他又讓別人殺我們……皇上!皇上!奴婢的意思是,都殺盡了……”
聽著她邏輯混亂結結巴巴的解釋,皇帝輕歎一口氣,微微閉眼整理了一下思路,開口問道:“你看見有人對六公主下手了?”
“奴婢沒看見,奴婢不敢睜眼……”小環連忙解釋說道:“他們大概有三五個人,奴婢聽見夏綾姐姐說話了,她沒死,後來是被他們打死的。奴婢不敢動,可還是挨打了……”
“你是說,掉入穀底沒摔死的人,後來有人把她們打死了?”皇帝不可思議的問道:“小六也是這樣死的?”
“奴婢不知道……”
聽她一言,縱是父女情分再淡薄,皇帝內心還是震撼又悲痛。他嘴唇輕輕顫抖了一下,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六公主終究是自己的親骨肉,大梁的公主,皇家的女兒啊!那孩子如此無辜,她生前他不曾憐愛疼惜過,但做父親的也不想她是這般結局!
皇帝不覺眼眶有些濕潤,他微微側了側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沉默了一陣子繼續問道:“還有呢,你還知道什麼?”
小環伏在床上,瘦弱的肩膀顫抖了許久,她似乎是在努力回憶什麼,隔了許久才突然說道:“箭!”
“箭?”皇帝追問:“什麼箭?”
“馬身上的箭!”小環猛地抬起頭來說道:“對,箭!他們說讓人去找馬,要拔掉馬身上的箭,不留箭傷!”
先開弓放箭,導致馬受驚,馬車滾落懸崖,製造了這一場意外。之後殺人滅口,再加上此時正是冬季,夜晚穀底有饑餓的野狼出沒……所有的一切都將這一場故意謀殺偽裝的天衣無縫。
好歹毒的心腸!
皇帝一想起沈之璋送來的那一封警告信,他內心便湧出一陣無法抑製的悲憤,這一切到底是太子所為,還是另有其人?
這是他的江山!他的朝堂!究竟是誰,在背後攪動風雲,謀劃著這一切!大梁看似溫順的臣子,看似孝順的兒子,太子和二皇子,又或者還有別人,究竟又是誰算計了誰?
思極此,皇帝不由怒從中來,也顧不上跪在床上的小環,當下拂袖而去。
他大步走出房門,直奔勤政閣去。候在屋外的李宗全連忙跟上,一麵走一麵小聲道:“皇上……皇上……六駙馬還跪在勤政閣裏。”
聽到這句話,皇帝朝著勤政閣走的腳步硬生生停下。他隻覺胸口憋悶即將炸開,隻能抬手拍了拍胸脯疏通氣息,又恨又氣又憋屈:“告訴他人沒醒,打發他走!不走就攆出去!這幾日,多派人看住小環,沒有朕的允許,誰也不許見。”
“是。”李宗全都應下,連忙給身邊的小太監使眼色,讓他快去辦事。
“朕叫來的人呢?”
“都在勤政閣等著皇上。”
皇帝點了點頭,抬腳繼續往勤政閣走去。他一邊走一邊暗下決心:這件事情一定要查到底,不論查到誰,都一定要把幕後真凶揪出來!他將不惜一切代價,肅清朝政!
哪怕,是太子。
——————————
沈之璋是被強行攆出宮的,他從宮裏回到沈府時,沈之琰和姚林正在詢問收留小環的獵戶,瞧他神情萎靡的走進來,沈之琰衝他揮揮手,示意他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