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華陽抓住雞毛撣子,厲聲問我:“伊闌珊,你敢打我,你有本事再碰我一下試試?”
試試就試試,豬我都不怕,我還怕你一隻蒼蠅不成?
我往後一步把雞毛撣子從她手裏掙脫出來,也許是我力氣太大,她突然向後倒去,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然後她大喊起來:“孩子,孩子,我的孩子……”
我突然從憤怒中驚醒過來,看見她捂著肚子倒在地上,而她白色的褲子上,隱約有血跡滲出來。
我媽哭搶地撲過來,哭喊著要我叫人。
我這才明白過來,剛才我媽好像是,伊華陽懷孕了,要我心一點。
伊華陽哭起來,抱著我媽哭:“媽,媽,快救救我的孩子,媽……”
我手忙腳亂丟了掃把,掏出電話撥打1 。
可是醫院最遲要半時才能到,時間不等人,我拉開門跑出去,想要找隔壁的人來幫忙。
跑了一截,看見束從軒從外麵回來,我跑過去抱著他哭起來,我你快救救我姐。
伊華陽被送到醫院,很快進了手術室,我咬著手指坐在椅子上,一直在抖,我媽則在一旁哭。
我的腦子裏亂糟糟的,耳朵裏也全是轟隆轟隆的聲音,慢慢地什麼也聽不見了,連束從軒摟著我了什麼,我也聽不見。
容洛正風風火火趕來,一看這架勢好像是明白過來,衝到我麵前著什麼。
我什麼也聽不見,隻看到他的嘴一張一合,好像在質問我,好像在罵我。
束從軒了什麼,我看到容洛正的上下嘴唇哆嗦著,我看到他揚起手要打我。
束從軒擋在我麵前,我拉開他,對容洛正:“是我的錯,你打我吧。”
我閉上眼睛,心想我就裝裝樣子,他一個大男人應該不至於跟我動手。
可是我低估了他,或者我高估了自己在他心目中的位置,他還真的一巴掌打下來。
其實我對疼早已經麻木了,從沒少挨我爸的巴掌和鞭子,尤其經曆過這一次,我更是覺得最疼的都已經經曆了。
可是當容洛正的巴掌落在我肩膀上的時候,那種細微的疼,從肩膀的皮膚慢慢往裏麵滲透,在我的血管裏麵亂竄,在我的五髒六腑亂跑,最後擴散到了全身。
我以為我已經刀槍不入了,沒想到還是定力不夠,還是覺得心疼。
我哎喲了一聲,束從軒以為容洛正把我打傷了,掄起拳頭打在他下巴上。
容洛正也不甘示弱,開始還手,兩個大男人扭打在一起。
束從軒畢竟是練過的,容洛正怎麼是他的對手,很快被打得鼻青臉腫。
原本已經夠亂了,我嚇得跑過去抱著束從軒,要他別打了。
誰知道這時候突然跑出來一個人,衝過來對著容洛正就是一拳。
居然是杜樊川!
結果變成了束從軒抱著我不許我上前,杜樊川和容洛正扭打在一起。
現場亂糟糟的,我媽抱著容洛正哭,那些醫生護士全都過來勸阻,杜樊川氣急敗壞指著容洛正什麼,看熱鬧的人圍了一圈,可是我什麼也聽不見,我隻是覺得耳朵疼。
我哭得一個字也不出來,眼睜睜看著我媽在護士的幫助下扶著容洛正送去醫務室包紮。
杜樊川衝過來抓住我,他查看我有沒有受傷,然後他很焦急地跟我什麼。
全世界都安靜下來,我知道自己的心跳砰砰砰,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可是我聽不見。
我徹底亂了,什麼也不出來,就隻會哭。
他大聲喊著什麼,伸手在我麵前晃啊晃,我終於開口:“杜樊川,我什麼也聽不見。”
他了什麼,估計以為是容洛正那一下把我徹底打聾了,他要衝去找人家算賬,我拚命抱住他,求他不要去。
束從軒一把扯過我,張大嘴巴跟我大喊什麼,我死死揪著他的衣襟:“束從軒,束從軒,我聽不見了,我害怕。”
其實我真是害怕了,沒被我爸打死,卻徹底聾了,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我真是害怕了,前所未有的害怕,杜樊川去叫醫生,走了幾步摔了一跤,他爬起來又跑,像個學走路的孩子。
束從軒捧起我的臉,很急切的跟我什麼,耳朵恢複了一點點嗡嗡嗡的聲音,可是還是聽不見。
看我用力拍打耳朵,他嚇壞了,一把拽住我的手,大聲喊著什麼。
很快辦公室跑出來幾個醫生,嗡嗡嗡的聲音裏,夾雜著一聲遙遠的呼喊,像是從邊傳來的:“勿憂……”
我知道是杜樊川在喊我,我推開那些醫生,縮在牆邊,害怕得渾身抖。
突然感覺到一陣風從我麵前刮過去,頭上挨了幾下,我才反應過來打我的人是我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