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故意在外麵磨蹭了好大一會兒,直到駱安歌打電話來催,我才慢悠悠回去。
容沐紅著臉躺在沙上,經紀人一臉為難坐在一邊,管家特別不屑,看見我就已經幫我換了房間,現在馬上可以過去。
我看了一眼容沐,一看就是藥勁兒上來了,我們走了,她怎麼辦?
駱安歌早不耐煩了,根本不想管這些,攔腰抱起我就走。
經紀人在後麵這裏她會看好,要我們別擔心。
回到管家幫我們換的房間,駱安歌把我放在床上,我掙紮著要起來,他摁住我:“別鬧,咱們談談。”
我壞笑起來:“你確定要在這裏談嗎,你身上的香水味我可是不太喜歡。”
他突然把我摁倒,整個人趴在我身上:“東西,是你故意把我丟下的,現在還敢嫌棄我。”
我咯咯笑起來,他咬住我的唇,我仿佛聽見他全身的細胞都在叫囂著,要攻城略地。
我突然打一個噴嚏,容沐用的香水味道太濃了,我這種幾乎不用香水的人,還真是受不了。
駱安歌一看我的樣子就沒再繼續,抱著我去洗澡,洗著洗著就不安分了,胡攪蠻纏了半,才抱著我出來,幫我擦幹淨身上的水,抱著我沉沉睡去。
第二才八點我就起來了,把帶來的所有衣服全刨出來,就是找不到一件合適的。芒康過喜歡我素素雅雅的,在塢城那幾年,我的所有衣服都是按照他的喜好來買的,他會定期叫人把當季最新款的衣服全送到家裏來,素色的留下,其他的全拿走。
可是跟駱安歌在一起久了,我還是喜歡穿一些糖果色的針織衫,雖然不算誇張,但是我知道芒康不會喜歡。
正苦惱呢,聽見某人不滿的聲音:“又不是去見情人,收拾打扮做什麼?”
我不理他,繼續抓起衣服在身上筆試,男人都是一樣的,外出的時候巴不得你全身上下裹成個木乃伊,自己卻盯著穿著暴露的別的女人看,不可謂不狠毒。
最後還是駱安歌幫我選了一件黃色連衣裙和風衣,搭配裸靴和圍巾,倒也好看。
管家敲門進來,向我們彙報昨晚容沐那邊的進展,聽經紀人叫上酒店兩個保安一起把撒潑耍賴的容沐捆起來丟進放滿了冷水的浴缸裏。
可憐我們的影後,就這麼在冷水裏過了一夜,今早起了高燒,送去醫院了。
駱安歌聽完一點表情也沒有,交代管家去醫院看好人,看時間差不多了,就帶著我出門。
才下樓就看見劉律師等在那裏,本來我並不是很緊張的,可是看見他的那一刻我的心突突突跳起來,突然有點不知所措,見了芒康,我應該什麼?
一路上劉律師都在跟我們講見麵能什麼不能什麼,他他托了關係,我們才得以進去,要我們把握機會別浪費。
我死死抓著駱安歌,明明我跟芒康已經大半年沒見了,卻覺得昨才見過,還把酒言歡似的。
駱安歌攬著我,親了親我的頭:“別緊張,見了麵想什麼就什麼。”
我點點頭:“謝謝你,駱安歌,謝謝你滿足我的心願,否則我會有遺憾。”
他神色不明:“我是看在那八年他無微不至照顧你的份兒上,勉強陪你來。”
到了目的地我越緊張,高牆大院內,有我生命裏很重要很重要的人,也許這一麵之後我們就人永隔,也許他會無牽無掛的走,獨獨留下我午夜夢回百轉千折,也許他也有遺憾……
這裏關押的都是重刑犯,很多都是像芒康這樣即將被槍決的人。
進去之後就是一係列繁瑣的手術,差不多四十分鍾後,才有工作人員帶著我們前往芒康所在的監區。
我忐忑不安地等候在那裏,不遠處有家屬來探監,一家人隔著厚厚的玻璃抱頭痛哭,一個白蒼蒼的老人哭得癱軟在地上,裏麵那個挺年輕的男子不斷拍打著玻璃,不知道在喊什麼。
我突然後背一陣陣麻,差點栽倒在地。
駱安歌扶著我,我抱著他的腰,深深吸口氣:“駱安歌,你,是不是真沒辦法了?”
到了現在,我還抱有一絲絲幻想,還覺得事情並沒有到最壞,也許還有希望。
駱安歌摸了摸我的頭:“傻瓜,真的沒辦法了,這是最好的結局,你懂嗎?”
我懂,再壞一點的結局就是我跟湯川秀受牽連,組織裏的人無一幸免。我們能相安無事,這其中,駱安歌應該花費了很多心思的。
他們這群人真是很厲害的,一般某官員被調查,那證明十有**是有問題的,很少有能恢複原位的,關山遠可算是例外了,被調查了三個月,在大家都以為他一定是凶多吉少的時候,他就官複原位了。
我失憶的那八年,幾乎每都跟芒康在一起,大家都他一直是那個樣子,沒有老過。
可是當我看見他穿著灰藍色的套裝和橘黃色的馬褂從那道門走出來的時候,當我看見他兩鬢灰白的時候,當我看到他原本清亮的眼眸染上了渾濁的時候,我突然不敢相信,這就是我心心念念了八年的康哥哥嗎,這就是我青梅竹馬的康哥哥嗎?
時光啊時光,你怎麼那麼殘忍,為什麼要把我的康哥哥變成這樣?
駱安歌把話筒塞到我手裏,提示我話,可是我渾身顫抖著,我一隻手死死握著話筒,另一隻手需要撐在台子上,才能不讓自己倒下去。
過了幾秒鍾我慢慢抬起那隻手,放在玻璃上,剛好正對著芒康的位置。
我在心裏一遍又一遍臨摹他鮮活的樣子,一直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我怕他會比我還難過。
我從來沒想過會有那麼一,我們看著彼此,卻需要隔著厚厚的玻璃,我們能看清彼此的臉能看到彼此的呼吸,卻再也觸摸不到對方。
芒康也抬起手來放在玻璃上,我們的手心貼在一起,可是觸感隻剩下冰冷的玻璃。
可是我們像是缺氧的魚兒一樣不舍得鬆開,當他衝著我艱難一笑的時候,我的眼淚啪嗒啪嗒掉下來,砸在大理石做成的台子上。
“康哥哥,康哥哥……”
我唯一能呼喊出來的,隻有這三個字,剩下的就是啜泣聲。
“阿憂,別哭,別哭,康哥哥沒事的。你看……”
他給我看他的手,可是我看到的卻是厚厚的老繭,還有蠟黃的肌膚,還有他血性不再的眼神。
我記得他一直是很愛很愛幹淨的,永遠有一口媲美牙膏廣告裏模特的白牙齒,手指永遠幹淨整潔,抽過煙之後就會去刷牙,修剪起指甲來側影特別特別有魅力。
可是現在,這些好像都跟他沒有關係了,他就是一個十惡不赦即將被槍決的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