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正美,五彩繽紛的街景在他的視野中徘徊出柔美的輪廓。
童樂深吸一口氣,站在街邊的花壇旁,掏出手機,給雲影打電話。
電話是在即將掛掉的前一刻接通的。
開頭的幾秒鍾,兩個人都在沉默。
童樂微低下頭,平靜地開口:“影兒。”
雲影在電話那邊頓了一瞬,平淡地回答:“嗯。”
童樂低聲說:“你在忙嗎?”
雲影沒有回答,直接了當地問道:“有事嗎?”
童樂抿了抿嘴,回答:“我想和你談談。”
雲影沉默了一下,說:“現在?”
童樂說:“如果你有空的話。”
電話那邊有人在與雲影打招呼,雲影溫和地回應一聲。
童樂在腦海中想象妻子身穿白大褂站在急診大樓的廊道上的樣子,她一手聽電話,另一隻手插在衣兜裏,長發紮起,露出細長白皙的脖頸,微低著頭,麵容嫻靜。
雲影說:“嗯。”
童樂說:“我去找你。”
雲影還是:“嗯。”
“就在醫院附近的咖啡館見麵吧。”童樂看一看四周,發覺不知不覺竟然走在去醫院的路上了。“我大概十五分鍾就到。”
雲影輕聲說:“好。”
走在童樂前麵的是一對母女。女人二十七八左右,小女孩三四歲左右。寶寶在哭,女人握住女兒的手,溫言細語地安慰著,寶寶不依,她要找爸爸,哭得惹人心憐。
“寶寶不哭了,再等一等,爸爸明天就出差回來了……”
“明天是幾天啊?我不懂……”
童樂聞言,不自覺地咧嘴一笑。女兒兩三歲的時候,他還在開公司,一直很忙,一旦出差,一定要在女兒睡著了的時候走,不然,他別想出門。女兒實在太黏他了,他自己也是,看到女兒奶聲奶氣地叫著爸爸,屁顛屁顛走向自己,心都化了,能抱著一定不讓她站著。
因為這個,女兒的爺爺奶奶不止一次和藹地勸他多出去轉轉,別在家裏顯眼。
雲影看到他們父女好像糖粘豆一樣黏在一起,時而醋壇子打翻。她一邊戳點女兒屁股,一邊問她是誰生的,有沒有良心。
女兒趴在他身上,咯咯地笑,軟聲軟氣地回答:“爸爸生的。”
雲影:“……”
他出差的時候,女兒半夜醒來找不到他一定哭到上氣不接下氣,任誰哄都不行。與他通電話,一邊哭一邊說:“我要爸爸,我要爸爸抱抱,爸爸快點回家……”
他在電話那頭心都要碎了。“寶寶乖乖啊,爸爸明天就回來,不哭了,你閉上眼睛,睡覺覺,明天一醒來就能看見爸爸了……”
“我不知道明天是什麼時候,我現在就要爸爸……”
“……”他簡直認了,又心疼又好笑。
前麵那對母女走得有點慢。童樂看著她們,想念著妻女。他不知不覺地放慢了腳步,就這樣靜靜地走在她們的身後。
走了那麼久,想了那麼多,直到這一刻,他才確認了自己的答案。
一輛黑色奔馳行駛在大馬路上,車廂裏的氣氛低壓無比。
程智雅陰沉著一張臉,不與母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