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那時(1 / 2)

遇見祁樹,是偶然,也是必然。

當年華已逝,記憶隻剩下一斜影子,回頭細看,故事從遇見他才算開始。

那天,童樂從外省結束了為期十天的學術研討會,剛一下飛機,就往市區奔去。

童樂畢業於美國常青藤大學,女兒三歲以前,曾成立過自己的公司,後來為了更好地照顧家庭便將公司轉讓,受聘當起本地重本高校的物理學教授。

童樂買了兩輛最新款的自行車,一輛留給自己,另一輛補回林倬的生日禮物。

林倬是童樂一同長大的最好的朋友,除了雲影,他是童樂人生中陪伴在他身邊時間最長的人。

通了電話,林倬說,剛抓獲了昨天出租車殺人案的凶手,現在在局裏做總結報告,結束了就去找他。

林倬是本地公安局南區分局的刑警隊長,三十五歲,人很高大,算不上帥氣,隻是五官端正,硬氣而已。他性子沉悶,平時不愛說話,最大的優點應該是專一。

林遠與童謠定下婚期那天,整條巷子的人都聚在一起。林倬好像喝醉了,緊緊捏著空的啤酒瓶,湊近童樂跟他說悄悄話:“我很喜歡……跟我接吻的那個女人,她很漂亮……她回家了,她連再見都沒有……她不回來,我……我要怎麼喜歡別的女人?”

這讓那時的童樂有點羨慕,雲影快要嫁人了,他都沒有親吻過她。

悶聲喝酒的雲影聽見了,二話不說抽了林倬一耳光,“啪”的一聲,幹幹脆脆。

一桌子人都安靜了,喝醉的,清醒的一致凝視雲影。

雲影毫不顧忌那些,劈頭蓋臉地朝林倬罵道:“他媽的,你沒缺胳膊沒缺腿,裝什麼身殘誌堅?!她不回頭,你不能追她嗎?!林倬,你就活該孤獨終老!”

林倬似醒非醒,似醉非醉,趴回桌子上,默不作聲。

而地球另一邊,有個女人不惜離棄父母,放棄優渥的生活,與林倬相見。

童樂說:“不計較一切相互依靠的人,如果無分男女,我和他也能湊合著過。”

雲影朝他轉過身。

童樂走過他們之間的距離,捧住她的臉,用嘴唇壓住了她。

親過之後,童樂和她貼著額頭,對她說:“我想娶你,我不想你去別人家。”

雲影說:“我是和你同一個戶口本的妹妹。”

童樂說:“你是女人。”

雲影靜靜地凝視他的眼睛,慘然一笑:“哥,今天,你做錯了,我不怪你,我會把它變成一個秘密。”她推開了童樂,慢慢地掉轉身子往前走。

那天晚上,月光如水,童樂注視著沿著路燈漸漸遠去的雲影,她那白裙子包裹下的身影因單薄而顯孤寂。

童樂站在原地,可是雲影始終沒有回頭。

“我要這輛。”

一個低沉的聲音從身後襲來,回憶戛然而止。

童樂轉身,林倬跨上自行車,朝前方雲蒸霞蔚的暮景騎去。童樂跟上他。

兩人一同去學校接孩子。

自行車穿過了鬧市區,夕陽耀眼的光芒照射過來,清爽的風拂過麵龐。

他們一同滑下坡道,沿著江邊的道路繼續前行。

一個騎自行車的少年迎麵而來,與他們擦肩而過時說了一句:“前麵路口右轉左轉直走再右轉,有個男孩快被人打死了。”

他們對視了一眼,回頭看那徑直離去的少年。

人民醫院急診室,分診台上病人較多,一個個輪床由門外推進急診室。很快,醫護人員便將男孩抬上輪床快速推進急診室。

護士攔著林倬要他繳費,童樂陪著孩子一同進了急診室。

主治醫生剛好是雲影。

這孩子看上去十歲左右,童樂和林倬找到他時,三個大男人正對他拳腳相向。童樂和林倬都已為人父,平時孩子大病小熱,一顆心啊,又疼又軟。看不見孩子的時候,恨不得全世界都愛自己的孩子。

那孩子抱頭蜷縮在地,有人看他,沒人幫他,他跑不了也不哭。那安靜的樣子就像嬰兒尚在母體,看不見世界,未曾不安。

正因如此,人心才會如此不堪一擊。

林倬和童樂和那些人打了起來,那孩子忽然失去意識,雙方才收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