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智雅住院了,她的身體向來不好,人看起來也比同齡人瘦小,但是一雙眼睛非常漂亮。
林澤來陪她。她是他唯一的表親,也是一個沒有父親的孩子。林澤一直很疼愛她,而程智雅也十分依賴他。
天氣很好,林澤帶她到樓下的花園曬太陽。
綠茵茵的草地上,兄妹倆並肩而坐。
林澤拿著程智雅給他的照片看了良久。
程智雅說:“不笑的,嚴肅的就是我們的外公,愛笑的,漂亮的就是我們的外婆。”她聲音很甜,又有點柔潤。
林澤對她笑了笑,把照片還給她。
程智雅搖著頭不接,道:“上次我問你要的照片被外婆藏起來了,我跟外婆說了,這張就當是還你的。”
林澤眨了眨眼睛,囁嚅著說:“為什麼,藏起來?”
自他有記憶以來,媽媽和她的爸爸媽媽已經不聯係了,媽媽也提鮮少起她的爸爸媽媽。原因他也不曉得。但是,每年的中秋節,媽媽的心情就不大好。爸爸說,中秋節是外婆的生日。
程智雅歎了口氣,說:“傻瓜,當然是喜歡你啊。每次我去香港,她都會跟我提起小姨和你。”
林澤不禁心一暖,輕輕地笑了笑,說:“那你怎麼說?”
程智雅笑道:“我說,小姨很好,哥哥很帥,會畫畫,會彈鋼琴,學習好,運動又好,朋友又多,什麼都好,全世界最好……”
林澤揉揉她的頭發。
程智雅皺起小臉,嘟囔著:“哎呀,我的頭發都亂了。”
林澤好笑:“本來就亂啊。”
程智雅眉頭一皺嘴巴一噘,說:“不管,你幫我紮好。”
“這有什麼難的?”說著,林澤就來到她身後,一手抓起她的頭發,一手梳理,然後分成三股,編起辮子。手法熟練,有條不紊。
“哥哥。”
“嗯?”
“你經常幫人紮頭發嗎?”說話間,程智雅的腦海中走出一個女孩的身影。
“沒有啊。”林澤說,“童遇安最煩給我挑生日禮物了,但是,又不好意思不送,就隨便找個她玩厭了的布娃娃給我,每年都是這樣。有時候無聊,我就搗騰布娃娃的頭發。”
說完,他也編完了,他看了看,很漂亮。
“好看嗎?”程智雅笑著問道。
“當然。”林澤笑了笑,“哥哥幫你把風箏放起來。”
坐在輪椅上的童遇安正定睛眺望遠處迎風奔跑的林澤,陽光打在他身上,他回頭朝程智雅笑了笑,風箏已在高空翱翔。程智雅高興地奔向他,林澤叫她別跑,她又站住了,他走過去,把風箏軸交給她。
那是一個不一樣的林澤,溫柔,細心。
也是,她好久不見的林澤。
念幼兒園的時候,童遇安和林澤,雖然沒有和林思家、林止那般親近,他也一樣調皮搗蛋,但是,他從不欺負她,惹哭她,反而,像親哥哥一樣,照顧她,保護她。後來,他念了小學,她和他漸漸疏離,他就變了。
雲影推著坐著輪椅祁樹來到,隻見女兒正低頭出神。她難過了就會這樣,生怕別人不知她受了委屈。
雲影歎了口氣,對祁樹道:“等會兒,我會叫護士下來帶你們回病房,現在就在這裏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吧。”
祁樹默默地點了一下頭。
雲影走過去,捧起女兒的臉親了幾下,又和她說了幾句話,便回去工作了。
童遇安朝祁樹看過去,又見程智雅的媽媽站在祁樹身後方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耳背,好像發現了什麼似的。
祁樹也感覺到了,他回過頭,與一個漂亮的女人對上了視線。
溫詠看著他,看著他的眼睛,隻覺得振撼,而後又覺好笑。不知她的妹妹,是否見過這孩子。哪怕隻一眼,她也能憶起所有。
祁樹一點也不躲避她的眼光。
像極了那個血氣方剛的男人。
溫詠更加堅信這就是當年她抱過的孩子。她微微帶笑地對他說:“你的眼睛和我認識的人,一模一樣。”
說罷,溫詠從身邊走過,朝遠處的女兒揮揮手。
祁樹看著溫詠的背影走遠了,便把目光轉向某個點。
童遇安緊盯著他的臉。
他脖子上戴有一塊玉,他掏出來,放在唇邊。
他時常親吻那塊玉,似是憐愛,似是懷念。
童遇安拜托路過的阿姨把她推到他身旁。她也不說話,隻想陪陪他,明天她就要出院了,以後,也許就再也不見了。
祁樹忽然側過臉和對她對視,童遇安明顯一呆,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