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樓梯口，母女倆抬頭仰望那一身外出裝扮的男人。
童遇安疑惑道：“爸爸去哪兒？”
童樂說：“爸爸的朋友有點事，叫爸爸去一趟，你和媽媽早點休息。”
雲影問他：“哪個朋友？”
童樂走到她們跟前，說：“大學同學。”
他的大學同學大多都是外國人，她也不怎麼認識，再問也沒用。
童樂彎下腰親吻女兒，和她說了幾句話，然後對妻子道：“可能要在外麵住一晚，你早點休息。”
雲影點了點頭，說：“小心開車。”然後與他互相親吻，便牽著女兒上樓。
童遇安軟聲軟氣地問道：“我有個同學的爸爸晚上要出去喝酒，他媽媽又哭又鬧不讓他爸爸出去。媽媽為什麼不阻止爸爸？”
雲影不對童樂設限，她給予他足夠的自由保留他的興趣愛好。他喜歡攝影，拿過各種各樣的獎杯，在美國念書的時候曾和大學同學成立過工作室。女兒四歲那年，他和朋友去了阿富汗兩個月，拍攝了一套紀錄片，險些命都沒了。那一次，雲影真的崩潰了，堅決要與他離婚。她不想也不敢守著一個未定性的男人擔驚受怕地過日子。後來被父母勸下了，連女兒都整天鬧著她要爸爸。童樂住院的那一個月，雲影沒有看過他一眼。出院那天，童樂給她跪下了，求婚他都沒有跪。那以後，童樂收了心，再也不敢冒險。
雲影有些走神，似乎沒有聽見女兒的問題。
同心小學是市裏的重點小學，想要進去就讀必須通過入學考試，不然，要麼有錢，要麼有勢。校長是童樂的高中同學，他們出去聚了一次，祁樹順利進入同心小學從四年級開始念起，與林思家同班。
經由家中各位長輩溫言細語的威逼利誘，身為班長的林思家主動向老師提出要和祁樹做同桌，照顧他。
離放學尚有五分鍾，溫予已經來到學校門口。
她很少來學校接孩子們，現在也隻是為了和祁樹聯絡感情。
看著他和童家親近的樣子，溫予不想否認自己心裏確實不太舒服，可是，她也絕不會告訴他，她就是他的親生母親，他應該親近的人是她。
放學鈴聲一響，童遇安飛也似的衝出教室，奔下樓梯，穿過校道，來到四年二班找祁樹。
她喘著氣，看到站在走廊上喝著牛奶的林澤，他知道她來了，然而，並未看她一眼。
他說的，在她麵前，他就是瞎的，聾的，啞的。他果真是說到做到。
童遇安有些鬱悶，禁不住回頭衝他做了個鬼臉。
林澤站住了，抬起頭。
不知怎的，童遇安瞬間心如鹿撞，往後撤了一步。她覺得自己很不正常，正視著目光，首先看到他左眼角下方的一枚褐色淺痣，轉而發覺他盯著她的身後，笑了，露出兩排大白牙。
不知是不是剛才跑得太快，她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去。她用手按著胸口，瘋了，瘋了，他怎麼突然好看了？
“哥哥。”
程智雅人未到聲先聞，一陣涼風吹拂童遇安的耳際，她看到程智雅撲進了林澤懷裏。
然後，童遇安僵住了，眼睛盯著麵前的兩個人有說有笑。
恍然間，童遇安的馬尾被人牽住，猶如解了穴道，她猛地抬起頭，從西麵照耀過來的夕陽落在她臉上，她眯起了眼睛。
祁樹上前一步，人擋住了陽光，看著她的臉說：“走吧。”
童遇安舒展眉眼，看到一張逆光的臉，笑了，“哥哥。”
祁樹抿了抿嘴，左手拎她的書包，右手拉著她的手腕往前走。
程智雅看著猶自怔滯的林澤，問道：“哥哥，你怎麼了？”
林澤說：“女孩子都喜歡哥哥，對嗎？”
程智雅想了想，說：“我不知道別人，但是，我很喜歡哥哥。”
林澤仍是有些恍惚，他說：“智雅，以後，隻有你一個女孩子經常這樣叫我。”
程智雅說：“當然，你隻有我一個妹妹。”
六個孩子並排走出校門，溫予不由得笑了，忙迎上前。她肌膚白皙，一身霧霾藍蕾絲裙外搭一件白色針織衫，簡約清爽，一改以往豔麗的風格。
溫予站到祁樹身前，頓了三秒鍾，直到他抬眼看她，她才開口，說：“你還好嗎？習慣嗎？”
祁樹微微點頭。
溫予笑了，側過臉問林思家，“家家，真的嗎？”
林思家抱著雙臂，淡淡道：“不笨，話少，像個透明人。”
“……”
溫予看著祁樹說：“今天我們不回家吃飯了，我帶你們去玩。”
“真的？太好了！”林止，程智雅，童遇安異口同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