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張布滿了粉紅色小水皰的小臉,屬於一個小女孩,正在脫落的頭發掩飾不住主人曾經的美麗,一雙粉紅的眼睛隔窗望著他,竟有一種天真與向往。
明日的身子不由顫抖起來,那不堪回首的痛苦記憶泛上腦海,當年的她,一開始也是這個症狀,這個小女孩正開始核屍變異!
上天是如此的殘忍,非要把一個美麗的事物打碎了給人看,還嫌人世間的悲劇不夠嗎?
隻見小女孩張了張口,想要說什麼,卻聽不到任何聲音。
固然這種高科技的窗玻璃一定有隔音的功能,但她也無法正常說話,因為口腔裏長滿了水皰,包括舌頭。
沒有誰比明日更清楚核屍變異的過程,他知道小女孩的意識是清晰的,她的口型很容易看懂,是兩個字:“救我!”
她在向他求救,請求將她救出這座魔窟。
然而明日連自己的兒子都救不了,又如何救她?不,應該是“她”了。
他還是看了看胸口的卡牌,剛剛在門上刷了一下,隻是窗戶變透明了,門並沒有開,說明還有另外的禁製。
但是,即便能開門,他也不能救“她”,因為兒子是第一位的,他從來不是英雄,也不想逞英雄,在賽台上則是形勢所逼,不得已而為之。
明日無法麵對“她”無辜而哀求的眼神,隻有憐憫地搖搖頭,示意自己愛莫能助。
小女孩忽然眼露瘋狂,雙手用力地拍著玻璃窗,似乎要把它擊碎。
明日又嚇了一跳,真怕窗戶被“她”拍碎了,或是弄出動靜,驚動了醫護人員,害自己暴露。
好在玻璃紋絲不動,沒有任何的聲音傳出,果然是特製的窗戶,隔音又防撞。
明日又不敢再耽擱時間,硬著心腸不理會瘋狂的小女孩,繼續前行。
在他轉身的眼角餘光中,玻璃窗好像起霧一般,又變得不透明了,但那雙粉紅而絕望的大眼睛,卻深深地刻在他的心中、刻在他的良心上。
明日沒走幾步,沒克製住探究的心理,又在一扇門上刷了一下卡牌,又一麵窗戶變透明了。
他一眼看去,隻覺渾身發麻,好似看見了一堆螞蟻在腳下爬,這種密集恐懼症,正常人都有,但他看到的,卻遠遠超出正常人所見。
原來在大玻璃窗的背後,密密麻麻站滿了輻射病人。
不!“他們”已不是病人,而是完成了變異,變成了真正的核屍。
“他們”都光著身子,跟四號門外透明籠子裏的核屍一樣,隻是這個大病房的空間相對“他們”的數量而言,明顯狹小。
男男女女的核屍擠在一起,身上的水皰也擠在一起,分不清誰是誰的。
那情形,如同一座長滿了水皰的肉山,中間夾雜著一張張呆滯的麵孔,說不出的惡心,又令人毛骨悚然。
“他們”看到了明日,一陣騷動,卻因為太擠了,想動也動不了,一個個齜牙咧嘴,瞪著一雙雙通紅的眼睛。
其中靠近窗戶的,那一個個水靈靈的大小水皰貼在玻璃上,滲出黏黏的透明液體……
明日快要嘔吐了,逃也似地加快腳步,卻發現自己找不到兒子的特護病房了,所有的房間看起來都一個樣,幸虧有這張卡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