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剛過，躺在床榻之上的顧緋桐悠悠轉醒。此時天色光亮，從花窗中滲出的幾絲日光有些刺眼。緋桐眼圈浮腫，視線模糊不清，好在昨晚迷糊之間飲下一碗醒酒湯，使宿醉之苦略微減輕些，可還是頭疼不已。
“陛下，您醒了？”珠簾後侍奉的聽露見顧緋桐起身，趕忙迎上前來，“身子感覺如何了？”
顧緋桐被聽露扶起，斜靠在坐墊上，清咳兩聲，道：“無甚大礙，隻是頭有些暈。”
“奴先伺候您洗漱，用完早飯後再喝碗醒酒湯醒醒神罷。”聽露攙扶著顧緋桐下床。
顧緋桐這時才發現自己手中抱著一件玉藍色衣衫，心下奇怪，自己並不曾有這般素淨的衣服。將其平鋪展開，才發現這是男子服飾，於她來說過分寬大了。
聽露看顧緋桐一臉茫然，出聲提醒：“昨夜是衛子殿下將您送回寢殿的。”
“檀銀？”顧緋桐的纖手被草藥香氣浸潤，感覺神誌清明了許多，“他不是宴會中途就離席了麼，怎麼會送孤回來。”
“這奴就不清楚了。”聽露接過衣衫，將之掛在屏風之上，服飾顧緋桐以青鹽茶水漱口。
從宴會到寢宮這段路程，顧緋桐的記憶一片空白，隻記得一片淒清的月懸在空中。月……她腦中突然閃過一縷青絲，發香還縈繞在她的鼻息之間，但想不起那是誰。
用過醒酒湯後，顧緋桐端坐在銅鏡前繼續深思昨夜之事，聽露則站在她身後替她梳妝打扮。
銅鏡中的清麗佳人，一對如凝秋水的杏眸此時變窄了許多，麵頰的腫泡卻清晰可見。顧緋桐撫著臉，一想到即將要去和段九燐議事就覺得頭痛欲裂。
“陛下，墨大人在殿外等候。”門口傳喚的宮人道。她約見了墨臨淵，一齊去段九燐的書房議論結盟之事。畢竟出兵之事迫在眉睫，能提早就不再拖遝了。
“知道了。”簡單妝點之後，顧緋桐起身去尋墨臨淵。段熙嬈說到做到，昨日臨淵沒回公主府，就住在另一客殿之中。
“參見陛下。”墨臨淵總算換下了昨日那身胡人風情的衣裝，身穿赭石色雲錦裰衣，外罩鴉紅纏蟒紋薄披衣，頭戴鎏金五梁進賢冠，是為正經上朝的打扮。
這身正統的衣裳總算將他身上的魅氣稍稍收斂了幾分，這野生異花好歹有了個端正的模樣。
“昨日宴會散場後，隆武君可有同你說些什麼？”顧緋桐走到墨臨淵稍前的位置，道。
“陛下貴人多忘事，昨夜是微臣將您送回寢殿的，沒來得及與隆武君攀談。”
“呃……不是檀銀將孤送回來的麼？”顧緋桐有些窘迫，自己醉酒的醜態叫檀銀看見也就罷了，反正他是個悶葫蘆。可墨臨淵與自己乃是君臣關係，這般丟人，她也做得出來。
“微臣半路遇上衛子殿下，便由他帶您回宮了。”墨臨淵是個識規矩的，不在這話頭糾纏，道，“昨日交予隆武殿下的書契，他閱後並無異議，依微臣之見，今日結盟之議應當會順利。”
“都說東帝仿胡人之製，隆武君又是胡族混血，照理來說應當是性子豁達，出言爽快，沒想到段九燐竟敢拿他妹妹來設計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