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卡見艾倫安然無恙,也是暗自鬆了口氣,微微頷首向蒙驍感激道:“蒙驍小兄弟,多謝你對艾倫這孩子無禮的寬恕,等他醒來後我會讓人親自來向你道歉的。”
“道歉就不必了,萬一他鬧著要上吊自殺什麼的,也是一件麻煩事……”蒙驍輕輕擺了擺手,視線轉向遠處的山坡,忽然問道:“卓卡先生,你會不會也怪我剛才的袖手旁觀?”
卓卡搖搖頭,苦笑一聲道:“記得有一年大荒,餓殍遍野,那年的行商路上,總是能遇到大量災民,有些是打劫,有些是乞討,憑良心講,我很同情他們,但我依舊下了死命令,接近商隊者格殺勿論。那一年,死在我商隊手下的平民足有幾百人……誰都不是聖人,遇事率先考慮自保,有餘力才會幫助他人,這是人之常情。小兄弟你既然是以雜工的身份加入商隊,那就一定是有難言之隱,肯出手相助我已是感激不盡了,怎麼可能怪罪?”
不管這番話是出於真情還是假意,但至少說得在情在理,卓卡見蒙驍低頭不語,招手拿過身旁隨從遞上的錢袋,雙手奉上,誠懇道:“蒙驍小兄弟,這次承蒙你救助,這點錢權當是謝儀,望你務必收下。”
錢袋沉甸甸的,看樣子裏麵不下於近百枚金幣,蒙驍遲疑了片刻,搖了搖頭並沒有解下那個錢袋。
“這些還是給那些出力最多的還是那些戰鬥在一線的護衛和傭兵,剩下的錢給死去的人多發一些撫恤吧。”
卓卡讚許的看了蒙驍一眼,也不再爭執,將錢袋交給身邊的隨從收好。
商隊中還有很多傷員需要救治,自然也就不可能繼續行軍,蒙驍和商隊老板簡單的告了假後,便獨自一人悠閑去了。
為十幾人處理過傷口後,戈多坐到了蒙驍身邊,將鮮血淋漓的胳膊露了出來,自己開始折騰那些傷口,單手拿著酒壺小口的呡著,眉頭都不皺一下,很有種刮骨療毒的氣勢。
“哪次都是胳膊和後背受傷,戈多大叔你就不能買身鐵甲穿穿嗎?就這麼一件破爛的皮甲能頂什麼用?”蒙驍收起飄忽的思緒,忍不住抱怨一句。
戈多則滿不在乎的喝了一口酒:“我又不是薑山,懶得穿那種龜殼般的重家夥,有傷疤才有男人味……”
蒙驍不屑一顧的撇撇嘴,環顧四周,意外道:“對了,怎麼沒見到薑山?”
“剛才我看到他好像去河邊了,大概擦洗鎧甲去了吧?”
幫戈多處理完了傷口,蒙驍抹了一把頭上的汗珠,拿起水壺想喝一口時卻發現裏麵已是空空如也,於是拿起水壺向遠處的河邊走去。
大戰過後,河邊不乏有護衛和傭兵在清理著身上的血跡,河水也被沾染了一層淡淡的猩紅色,根本無法入口。
蒙驍無奈提著水壺沿著河邊向上遊方向走了數百米,正打算打水的時候,又見一片紅色的血水流淌過來。
抬頭向一側看去,卻見一身重甲的薑山正在河邊涮洗著擦拭鎧甲的抹布,他似乎也看到了正在打水的蒙驍,歉意的向蒙驍點了點頭。
蒙驍走過去,在薑山的上遊灌了一壺水,隨後走到他身邊問道:“你受傷了?要不要我幫你看看?”
“混亂中被暴足雞撞了一下,內腹有些震蕩,並沒有外傷,謝謝你的好意。”薑山搖了搖頭,拒絕了蒙驍的好意。
蒙驍點點頭,起身正要離開,忽然又轉了回來,從藥箱裏掏出一瓶藍色藥劑放在薑山的身邊。
“這是戈多大叔之前給我的,雖然這玩意並沒有治療內傷的效果,但這瓶藥有一定鎮痛作用,或許能讓你舒服一點。”蒙驍合上了藥箱,在石頭上蹭了蹭鞋底的泥土,猶豫了一下,忽然道:“上次在旅店你房間的事……”
“抱歉,我不習慣別人接近我。”
“不,我並不是要你道歉。”蒙驍撓了撓頭,“我知道你並不想讓人知道你的真正身份,但我隻是想告訴你,不管你是什麼人,我都會當你是真正的朋友和夥伴,請相信我。”
薑山明顯愣了一下,支支吾吾的想要說什麼似的樣子,但直到蒙驍的背影已經消失在了薑山的眼睛裏,他也什麼都沒有說出口。
“我……為什麼要相信你?”待蒙驍走遠了,薑山看著湖裏自己的倒影,緩緩吐出一句,嗓音尤其清冽。
……
回到營地,蒙驍忽然發現除了重傷的人以外,不少傭兵整理了行裝翻身騎上了暴足雞,臉上盡是興奮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