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早起,鄧綏就氣不順。
昨晚上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刮了一夜的風。明明蓋了很厚,房裏也供著火炭,可就是感覺風從四麵八方往被子裏鑽,凍得她蜷縮了身子,一夜都沒睡好。
誰知道早起剛梳妝完畢,皇後就讓人把菜譜送了回來。
這可真是大手筆啊,呈上了二十八道菜,皇後一下子劃去了其中的十八道。
且根本就沒有告訴來人緣由,隻吩咐讓鄧綏盡快再想其餘的菜色。
“呼!”鄧綏呼了口氣,可心口的悶結絲毫沒有打開。“上一回送菜譜過去,皇後隻說菜品數目太少。好不容易咱們又想出了一些,可還沒來得及送呈皇後,先前的就被打回來。這下可好,這兩日又免不了天天試菜了。還沒到春節,咱們就得一個個都吃的肚兒圓滾,隻怕才製好的新衣尺寸又得改。”
妥冉笑了搖頭:“貴人別擔心了,頂多奴婢們多試幾道菜,您適量就好。”
“唉,可是我已經窮盡這些年的本事了。宮裏原本就是錦衣玉食的地方,有什麼好吃的沒見過。隆冬又不像出暖花開之日,漫山遍野都是野菜。不然弄個野菜宴也就算了。不時不食,還得精挑細選能用的食材,當真是叫人著急。”
“可不是麼!”美淑氣得不行:“當日呈上菜譜的時候,皇後娘娘根本就沒說哪個不合適。當麵收下了,卻又秋後算賬。當真不知道皇後娘娘是怎麼想的,可真是急壞人了。”
思柔就務實的多。“奴婢還是去小廚房看看,選些適合冬日享用的食材。稍後做好了,再端過來。”
“也好吧,總得想辦法。”鄧綏收拾了一下情緒:“行了,春宴熱鬧,咱們做得好,大家也吃著高興。就各自去忙吧。”
“諾。”丫頭們紛紛告退。
這時候,鞏台卻走了進來。“貴人,陛下的禦駕到了宮門外。”
妥冉是最後一個出去的,鞏台這句話她聽見了。陛下來了,那無棱也一定來了。
想著能見到無棱,妥冉的心情就燦爛起來。她連忙準到了一旁的茶水間,親自沏茶奉於陛下,為的就是能在一旁見一見無棱。哪怕不說話,隻是看一看也好。
鄧綏則有些納悶,這麼多天沒來,怎麼今天忽然就有功夫過來了。
也怪不得自己昨晚上沒睡好,預示著今天就沒有好日子過。
她硬著頭皮走出了廂房,恭敬的站在廡廊下迎他進來。“拜見陛下,陛下長樂未央。”
“怎麼出來了。”劉肇不免皺眉:“變天了,外頭冷。”
“陛下難得來一趟,臣妾沒有迎到宮門外已經失禮。若是再不出門相迎,豈不是要遭人詬病不懂規矩嗎?”鄧綏的話明明就很鋒利,卻偏偏說的溫婉動人。“陛下,裏麵請。”
而這個時候,妥冉已經端著漆盤出來,奉上了熱茶。
果然,無棱隨在陛下身邊。且她看向他的時候,他回以溫和的微笑,又一次溫暖了她的心。
“這些日子,朕一直在處理朝政上的事情,所以不得空。”劉肇澹澹道:“就沒怎麼在後宮走動。”
言外之意,皇帝是想告訴她,不光是沒來看她,整個後宮都沒怎麼走動。
“自然是朝政要緊。後宮的姐妹雖然殷切的盼著陛下能來,卻也不會怨陛下不來。”鄧綏也巧妙的用後宮姐妹來搪塞皇帝。她也是後宮之一,卻並不是殷切之人。
話沒毛病,皇帝當然也挑不出錯來。
劉肇就知道來她這裏,會平白無故的惹出一肚子氣。“這些日子,你在忙什麼?”
“皇後娘娘吩咐臣妾準備春宴的菜色,可臣妾愚笨,至今還沒能想出合理的菜色。”鄧綏低下頭,盤算著用什麼菜合適,一時沒注意到皇帝的神色。
“朕記得你說過,自幼喜歡看母親準備佳肴。你不是也跟著學了一些嗎?”劉肇記得讚賞她飯菜做的可口時,她這麼回過一句。
“是。可惜臣妾自幼貪戀讀書,並沒有經常跟著母親學。很多菜如何烹調臣妾都忘了。”說到這裏,鄧綏的心就飛的更遠了,要是這時候母親在身邊就好了,所有的難題也就迎刃而解。
“你都準備了哪些,朕看看菜譜。”
“這裏。”鄧綏給出去那份菜譜之後,馬上就後悔了。“陛下,等一下,還是看看這一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