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麼!”妥冉饒是搖頭:“想來皇後娘娘自己都沒有料到,竟然還有這一日。”
“唉!”鄧綏長歎了一聲:“和皇後鬥了這麼多日子,忽然這件事情就有個了結,倒是真的有些不習慣呢。”
挽絨輕笑了一聲:“瞧貴人這話說的,似是還盼著能和皇後再鬥下去一樣。皇後倒了,後宮消停了,這不是很好嗎?”
“隻怕沒有那麼容易。”鄧綏也並不是完全樂觀的:“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怕就怕還有後麵的事。但我瞧著,陛下是不會徹底解決好這事情的。”
話說到這裏,鄧綏就不打算再往下說了。
倒是鞏台在門外通傳,說陰采女來了。
“她來做什麼?”挽絨沒好氣道:“她那麼精明的一個人,從前沒少幫著皇後和咱們作對。現下怎的就自己找上門了?”
“管她是為什麼來的。”鄧綏凝眸道:“請進來就是。”
“諾。”妥冉應了聲,就領著伺候熟悉的婢子們退下。
挽絨卻少不得多說一句:“貴人早膳就沒有用,這會都晌午了。說話倒也罷了,可得緊著些時辰,千萬別餓過勁,傷了腸胃。”
“好。”鄧綏溫和點頭:“聽你的就是。”
“那奴婢先端一些糕點過來,給貴人墊墊肚子。”挽絨咯咯的笑著退了下去。
這時候莫璃也走了進來。“拜見鄧貴人。”
“免禮。”鄧綏看著她有些蒼白的臉色,皺眉道:“不管是怎麼才有的那個孩子,都是你的骨肉,怎麼能這樣狠心?”
“為自己不喜歡的人懷孩子,卻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喜歡的人與人共諧連理,這不是笑話嗎?”莫璃一臉的麻木:“我憑什麼就得用自己的孩子去完成別人的心願。既然是我的,那麼我就有權決定他的生死不是麼!”
她都這麼說了,鄧綏自然也沒有什麼好說的。“隨便你吧,你喜歡就好。隻是我不懂,你這時候過來是有什麼事情?”
“我已經向陛下求了恩典,允準我離宮,還我自由。從今天起,我就再也不是什麼陰采女,更不是什麼奴婢,我可以去我想去的地方,做我想做的事情。再也不用聽人擺布了。”莫璃低下頭,遮住了眼裏的淚光:“我終於可以為自己活著了。這一切都是多虧了周貴人。”
“周貴人?”鄧綏不免驚訝:“你這話是……”
“也許鄧貴人是太忙的緣故,忘記了那支金簪子吧!”莫璃饒是一笑:“就是周貴人臨死前,讓侍婢萌妙給您送來的那一支金簪。”
“對了,是有這麼回事。”鄧綏一下子就想起來:“那支簪子我讓人收好了,有什麼不妥麼?”
“那是個空心的簪子,裏麵用薄薄的絲絹寫了周貴人的心願。”莫璃有些難過:“是周貴人告訴我,我還可以有另一種活法,我還能替她活下去,看看宮外的世界,走走不同的路。”
“你說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鄧綏的心砰砰跳的很快:“姐姐她莫非是有什麼苦衷……”
“要不怎麼說你是聰明人呢!”莫璃不由得佩服:“凡事一點就透。周貴人的確不是被人所殺,她是自己自盡了。而她自盡的原因,就是希望你能通過她的死,看到這後宮的無情,也激起你對皇後的怨恨,下定決心已定要與皇後對抗,唯有如此,才能走出一條活路來!”
這話讓鄧綏不寒而栗:“就為了讓我與皇後對抗,姐姐就要付出生命的代價嗎?這未免也太讓人揪心了!可憐大公主還那麼小就沒有娘親,姐姐這麼做,叫我如何能安?”
“鄧貴人你先別著急,其實周貴人不自盡也不行。”莫璃心裏也很難過:“周貴人患了重病,不治之症。自知時日不多,所以才會狠心走這一步棋。興許她也是希望能用最後一點殘命幫你一把,讓你記得她這最後的一點好處,好好替她撫育大公主成人……”
“什麼……”鄧綏根本就不敢相信。她時常看見周貴人,時常陪她說話,卻從來不知道她已經病入膏肓。
“具體是怎麼一回事,鄧貴人你找找那支金簪細細看看吧。”莫璃起身行了個禮:“至於我,我要盡早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了。哦,對了,臨走之前我還有一件要緊的事情要告訴你。”
“什麼?”鄧綏看她表情凝重,心弦也繃緊了。
“玄月並沒有死。之前被姚貴人揪出來的那個玄月,不過是皇後其中一個暗示。真正的玄月還藏匿在宮中,在某一宮暗藏身份。隻待皇後一聲令下,便任由差遣。而這個玄月,是個女兒身。”莫璃皺眉道:“很可惜她從不以真麵目示人,每次覲見皇後都是帶著人皮麵具的。所以我並不知道她究竟在哪一宮伺候,又為皇後辦了什麼事情。鄧貴人你也該清楚,皇後的心思……是絕對不會完全信任身邊的任何一個人。”
“多謝你相告。”
“客氣了。”莫璃有些過意不去:“從前我沒少幫著皇後給你使絆子。周貴人為我點明了一條路,我報答不了她的恩情,就隻有把知道的都告訴你。就當是恕罪吧。”
她沒有再逗留,步子輕快的離開了這裏。
鄧綏望著她離去時那輕快從容的樣子,心裏竟然禁不住羨慕起來。“祝福你,莫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