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的眼底都沒有往日的溫情脈脈,甚至可以說都帶著難以宣泄的怒火。
“那好,你告訴朕,這裏裝的是什麼!”劉肇忽然從腰間摸出了幾顆玉珠。
鄧綏沒仔細看,聲音清冷道:“不就是幾顆尋常的玉珠子麼!能有什麼不同!陛下方才不是說坦言麼,怎的又和臣妾兜起圈子來?”
證據都擺在眼前了,她還是想著能遮掩過去。這讓劉肇太生氣了。當即就捏碎了其中一顆玉珠。“你自己好好看看,到底是朕不夠坦言,還是你根本就不願意對朕坦白。”
鄧綏仔細看那被捏碎的珠子,頓時怔住了。
“這是……”
“這是什麼好東西,還用朕來告訴你嗎?”劉肇氣得臉色鐵青:“朕已經三分五次的問你,可你就是不願意承認。鄧貴人,你幾時變得這樣刁滑,你的話還能讓朕相信嗎?”
鄧綏雖然理虧,可麵對皇帝這樣的指責,她當然不會就這麼承受。
“原來臣妾在陛下眼中,竟然是刁滑之人,那陛下何必要臣妾入宮侍奉在側?倒不如早早的將臣妾發落出宮也就是了。”
“你……”劉肇萬萬沒想到她會這樣曲解自己的意思。若然不在意,何必要這麼難受的去問。“你當然希望朕能發落你出宮了。這樣一來,你就自由了,你可以和自己的心上人舒舒服服的過日子,不必再背負家族的責任,更不必再吃這些損害身子的避子藥。”
鄧綏被他氣得肝顫,想說的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怎麼,沒話說了麼?”劉肇卻依然沒有緩解憤怒的情緒:“入宮之初,你就欺瞞朕與清河王的關係。到此時,朕才得知連蘇文也是你的人。與其說是朕算計了你,利用你分走皇後的權勢。倒不如說是你苦心經營,籌謀這一切。妄圖利用朕的信任,一點一點的為你的心上人謀權。朕與皇後,何嚐不是落在你手裏。那周氏何嚐不是被你蒙了心,才會連命都不要也要幫你。鄧貴人,你真是好手腕!”
“嗬嗬!”鄧綏冷笑了一聲:“既然如此,就請陛下發落吧。”
“你……”劉肇看著她沉冷而又倨傲的樣子,心裏的怒火抑製不住的燒起來。“那你就給朕滾,滾到朕永遠看不見的地方去。朕的身邊,容不下你這樣陰戾狠毒,又水性楊花的女子。”
鄧綏的心,撕裂一樣的疼。疼的她連怎麼落淚都忘了。
幹涸的雙眼雖然酸脹的難受,可就是沒有一滴眼淚掉落。“諾。”她咬著唇瓣,漠視著他的憤怒,輕盈的行禮轉身而退。仿佛那些像刀子一樣的言辭並不是對她說的一樣。她就這麼一步一步的走出了章德宮。
“貴人,您這是怎麼了?”妥冉隻看了一眼,就覺得鄧綏很不對勁。
她皺著眉頭,一個字都不說,就這麼快步的上了輦車。
“貴人……”
“我沒事。”鄧綏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平複下來。“入宮之初,就該料想到會有這麼一天。什麼叫過河拆橋,什麼叫卸磨殺驢。陰家眼看著要倒了,怎麼可能讓鄧氏一族風光起來步後塵。養虎總歸是要為患的,他想不出別的理由來誣陷我,就隻能用這樣令人不齒的法子。說我陰戾狠毒,水性楊花,哼,這就是這一年多的心血換來的評價,好哇,這才是君王的本質。冷酷無情,自私殘暴,今日我也算是見識到了。”
“貴人,您到底在說什麼啊!”妥冉一頭霧水,那些話一句比一句重,她嚇得都不敢聽了。“貴人,您還是先平複一下,不要動怒了。後宮人多口雜……”
“我沒有任何一刻比這時候更清醒。其實我早就該看透,也慶幸我當日有那麼樣的決定。否則,今天憑什麼無牽無掛的全身而退。”鄧綏強忍著心痛,臉繃的緊緊的:“自己要鏟除陰氏的勢力,又怪我謀害你的嬌妻,這麼難伺候,就該孤獨終老。誰對你掏心掏肺,那就是自己和自己過不去。”
想起了方才他那些無情的話,鄧綏隻覺得心裏揣著一塊厚重的冰。“憑什麼要我捂熱你,卻冷了自己的懷。既然你從來都沒有相信過我,那麼很好……”
“貴人……”
“你不必再說了。”鄧綏深吸了一口氣:“妥冉,你也不必跟著伺候。先回嘉德宮打發宮人們都走。往後這嘉德宮就是第二個永樂宮,我身邊一個人都不必留。”
“貴人,您這是何苦呢。那過日子哪有牙齒不咬著嘴唇的時候。氣頭上話趕話的說到這裏,過後過去了也就是了。怎麼能當真呢!”妥冉連忙勸道:“貴人您還是鬆乏鬆乏精神,別想這些事了。陛下那麼在意您,怎麼會舍得您難受呢。”
“是不是你如今身份不同了,也不願意聽我的話了?”鄧綏凝眸看著她:“還是你覺得,你的主子永遠都是陛下,而我不過就是個被你們盯著的人而已。”
“貴人您這話叫奴婢如何敢當!”妥冉還想再說什麼,卻看見她落淚了。
“別說了。”鄧綏深吸了一口氣:“我情緒不好,你別讓我影響你。總之按我說的去做,嘉德宮的宮人全部都請出去,一個不留。我自己選的路,由我一個人走下去不是很好麼!沒必要連累你們跟著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