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樂堯一時聽完,便奇道:“依你說的話,他如今都成了這個樣子了,你又是怎麼認出他來的?”
“是因為薑黃粉,對吧。”那鄧大沉默了許久,此時突然開口,倒是結結實實地嚇了她一大跳。
莫蕭便點頭道:“看來你記性不錯。不過這個東西,也的確是與你我淵源頗深了。”
那鄧大卻不免恨恨道:“原來你竟是晉陽縣令。隻怪我當時鬼迷心竅,才會著了你的道。”
這話偏的,便說是人神共憤也不為過吧。
當時分明是他盜走了自己的玉玦,跟著卻潛入蘇氏宅中,與那蘇家幼女春宵一度後,事後卻故意將這佩玉留下嫁禍。
如今怎麼反倒成了他的錯了。
他不由怒極反笑道:“我看你做淫賊真是屈才了,倒不如去做說書先生。再不濟的話開個鐵匠鋪子,估計也能發財。”
蘇樂堯聽了便先有些掌不住,一時間隻偷笑得見眉不見眼。
那鄧大也不知有沒有聽出別人在諷刺他甩鍋,末了還理所當然地說道:“你若早說自己就是晉陽縣令,我自然離得你遠遠的,如何還會有如今這些窩囊事。”
莫蕭一直隱忍,隻聽完這句後,卻再忍不住勃然大怒道:“怎麼,你用了別人的命,現在還敢嫌棄不好?不如我們前事休提,就先說說你是怎麼殺死的鄧大如何?”
他聞言卻搖了搖頭,過了一會才不以為然道:“那種窩囊廢,死了便死了。有什麼好……”
隻聽“啪”一聲,莫蕭便上前甩了他一巴掌。這一下著實不輕,他整個人都被扇懵了。
一縷鮮血隨即從他的嘴角流下來。
他雖挨了打,但卻不認慫。隻愣了一下後便齜著牙啐出一口血沫道:“好快的手。不想一年多未見,你的武功倒是比從前像樣多了。”
他看著莫蕭,眼睛裏閃爍著可怕的光,隻片刻後卻突然陰沉笑道:“其實你沒必要打我,畢竟人死不能複生。你不是就想知道鄧大是怎麼死的嗎,便告訴你也沒什麼。”
原來鄧大自妻子有孕後,平日裏就想要多存點銀子,以至於時常日以繼夜地在外奔波。
那日因漁獲不多,他就想著要去李家凹碰碰運氣。正猶豫時,卻恰好看見同村的大傻子汪雨,正在岸邊草叢裏捉蛐蛐。
他身材又高又壯,在人高的草裏四下亂蹦著,真是活像一隻大馬猴一般。
他心裏一樂,便幹脆停了船戲弄道:“大傻子,捉了幾隻大將軍了啊。”
那汪雨便懵懂回道:“我還沒捉住哩。你等著,我今天一定能逮住一個大的。”
他便好笑的搖搖頭,又抬頭看看漸落的太陽,末後還是決定先搖槳回去。
不說別的,如今娘子漸漸有些顯懷了,做事情不比從前方便。今日難得可以早些回去幫她分擔下。至於那李家凹,卻是邪門的很,不去也罷。
誰想剛站起身,便有人用刀抵在他背後道:“別動。我說什麼你就照做,我保你無事。”
鄧大膽子小,自然是連連點頭答應。不巧這時汪雨卻突然跑過來炫耀道:“我抓住了,你瞧……”
結果他剛至半路,便看見了一張無比猙獰的臉。他心智不全,頓時嚇得哇一聲哭起來了。一時那胖胖的手便不自覺地一鬆,好不容易得來的黑將軍掉進了草叢裏,眨眼間便沒影了。
他這時倒忘記了害怕,緊趕著幾步便衝到了船上嚷道:“你們兩個壞人,快賠我的黑將軍。”
他嗓門實在太大,那人卻仿佛充耳不聞一般,隻厲聲命令道:“立刻開船……”
鄧大被嚇得一激靈,手上隻一用力,船便立刻離了岸。
他一路都是戰戰兢兢,生怕一個不慎便丟了性命。豈料剛行到水深處,那人卻突然抬起腿,一腳便將汪雨踹進了水裏。
他正要去拉,那人卻冷冰冰地說了句:“我讓你停了嗎?”
鄧大無法隻得縮回手。雖是有心去救,可眼下他自身難保,家中桃娘又還在等他回去,一時隻得狠心閉上了眼睛拚命往前劃。
隻見前方水路一分,他便就此駛入了不歸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