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3 / 3)

陳強說:“聽說你被醜八怪抓了,我來救你。”

我大驚,忽然醒悟,“出去再說。上當了。”示意他快走。

突然一陣腳步聲,急速朝另一個方向跑遠了。

我們分頭追趕。

我看另一人的身影似曾相識,“呂萬?是你麼?”

那個人聽了,一愣,在陰影中急忙轉身溜走。

我向他追去,腳底一滑,一不小心,手臂碰倒了一檀木架子上的玉如意。玉如意落地。牆上的機關打開了,露出了畫像後的盒子。我一看,盒子裏是空的,裏麵的物品不見了。我心想大事不妙。心中立刻明白了什麼,“有人要嫁禍給我們。”

陳強匆匆追了出去。

對方身手敏捷,一躍跳出窗外,朝後山跑去,消失在樹林中。

陳強緊緊追趕而去,身影也迅即消失。

我剛要追趕,警鈴聲大作,鐵柵放下,把我鎖在密室。

突然,一個人帶著保鏢匆匆趕來,是何媤琪。

“有賊!”我氣喘籲籲地說。

“哪裏有賊?”何媤琪說,“我看,你就是賊吧。”一把拽住我,死活不放。

何媤琪看到地麵,愣住了。

地上散落著玉如意的殘片。

“這是,是伯伯的遺物!”

“你,你要賠。”

洪可馨穿著睡衣,在保鏢頭子的保護下走來了,這兒正是她的臥室之下的地下密室。她看到我被關在裏麵,十分詫異,轉頭:“這麼晚了,你們來我的屋子下的密室幹什麼?”她質問那些保鏢,“這是你們能來的地方麼?”

我說:“我,我來找……”洪可馨示意我不要說話。

周喜兒來了,立刻責罵手下,然後派人檢查損失。

洪可馨攔住他們。“這兒是伯伯的密室,伯伯吩咐過,除了我,不許其它人進入。”

周喜兒見盒子內東西被盜,眼神詭異,吩咐手下,要把我抓起來,依照擅闖要地行竊之罪懲治。

三個保鏢立刻把我擒拿,準備送去地牢關押。

周喜兒冷笑著:“得罪了。我還以為,你拒絕幫忙,是個有原則的人,沒料到啊,你也是個小人。”

洪可馨伸手攔住那些人,“住手,是我讓他來的。”

大家聽了,十分詫異。

周喜兒說:“可馨,你在胡說些什麼?”

洪可馨看看我,轉過頭,說:“我,我讓他來。來,陪我聊天,不可以麼?你們管的太嚴了,處處管束我,所以,我才要這麼著。我白天要訓練,晚上又被監視。所以,我讓他悄悄到房間下的密室來,來……”她低下頭,“和我談情說愛。”

大家聽了,臉上無光,不便再追究。

本來幫會對男女之防極其嚴苛,對違犯門規者要重責。我沒料到她為了幫我脫身,竟然說出這樣的話。

我連忙解釋,說自己亂闖,與她無關。

洪可馨攔住我,不許我再說。

她看著大家:“我身為堂口繼承人,違犯幫規,自願受罰。”

“地上還有一個人的腳印。用袋子套住了鞋子。按長度看。不是他的。”何媤琪說。

“那也許是陳強的也不一定。”李衛說,“除非抓他回來,否則這個嫌疑不可洗脫。”

周喜兒歎氣,吩咐手下散了。

何媤琪私下對我說:“沒你事了,但是小姐有事了。而且,你打壞了玉如意,那是華伯臨終前送小姐的禮物,用來勉勵她的——你沒事不要亂闖。真是的,小姐怎麼能答應讓你亂走。”

洪可馨看看地麵,說:“沒事了,碎了就粘起來。幸好洪仁坤先生的遺物沒有被弄壞。”

“你還愣著幹什麼?”她說。

我匆忙離開小屋,返回花圃,迎麵撞到小曼。

小曼責備我做事太草率,中了詭計,當了替罪羊,“那個蒙麵女子是周喜兒的心腹莞兒。周喜兒派人去偷洪可馨的東西,怕事情敗露被追責,讓你們去頂包。莞兒如今已經被周喜兒滅口了。”她比劃說,“幸好陳強夠朋友,故意逃走,幫你背了黑鍋。否則你也逃不了幹係。”

她送我返回木屋,比劃說我暫時不能離開莊園,她會去找洪可馨,問她怎麼安置我。

我待她離開,悄悄打開手掌,裏麵是那個逃跑的人遺落的戒指。

我借著台燈的光一瞧,發現戒指上有一個岩石浮雕。這是黑嶽的手下的配飾。“黑嶽的人?”我內心突然一驚,“仇家的人也潛入了這兒?它的主人,究竟是誰?難道是呂萬?”

木屋外燈火通明,因為洪可馨的住宅下的密室有貴重物品失竊,這事非同小可,所有安保人員都被動員起來了。一級人員在她的貼身保鏢大誌帶領下在莊園內進行排查。二級人員搭五輛車來了,下來的大多是七星幫的人,在山後拉網搜索,我曾聽小曼說過,保鏢大多是二級幫會的,比如小刀門,七星幫的人。他們由次級核心成員指揮,每年由莊園出資聘請,隻負責周邊安保工作。但他們找來找去,直到天亮依然一無所獲。

我等到天亮,也不見陳強的蹤影。

我想去找陳強,但被那些人攔住。

我心想,“本想離開這兒,卻遇上這事。幸好有她幫我脫身。不過,這麼一來,她的聲譽就被我連累了。”

小曼突然來了,比劃說有急事。

我跟著她來到祠堂外,看到洪可馨跪在地上。

周喜兒站在一旁。

幾個保鏢攔住大誌。

何媤琪和四嫂等人也在場。

祠堂內已經點燃了蠟燭,上了香。

周喜兒歎氣,說:“華兄對你的母親月琦的事十分自責,所以未免對你的私人生活過於苛求。本來,你一個十九歲的女孩子,就算有兒女私情,也不是什麼大事。不過,既然華兄說過,不許你在繼任前有兒女私情。外加門規更嚴厲禁止男女未經尊長同意,不經報備審核對方身份,私下談情說愛。——我隻是按照他老人家的吩咐和門規辦事,請小姐不要怪我。”

李衛拿著鞭子,說聲:“沒錯,幫會比宗族的規矩更嚴。恕在下得罪了。”言畢,便開始抽打洪可馨。

這就是責罰。

我喝聲:“住手!”衝過去,奪下鞭子。

李衛說:“這是我們堂口的事,你來幹什麼?”

周喜兒也說:“她為了保護你,親口承認了。如果不責罰她,我怎麼向大家交代。而且,她身為繼承人,違犯門規,如果就這麼算了,她將來怎麼指揮大家?”

洪可馨背上已經留下了幾道血痕。“不,不要管我,你快走。”

我一咬牙,也跪了下去,對著祠堂內的牌位說:“要罰,就連我一起罰。”

李衛看看周喜兒。周喜兒點頭。

李衛拿起鞭子,鞭撻在我們的身上。

打了一百來次,洪可馨已經暈倒。小曼忙把她送走。

我掙紮著站起來,渾身都是傷痕,疼痛難耐,踉蹌著返回了楓葉小築。

我修養了好幾天,才能勉強下床走動。

這些天來,我對東叔的事百思不得其解,對周喜兒的所作所為十分不滿。

我躺在床上,又想起洪可馨被我連累,徹夜難眠,看看天色將明,把事情藏入心裏,閉目休息了。

時光匆匆,又是春日。

南方總是和雪沒關係。

山林蔥蔥,不經意間,春的腳步便到來了,就像它從未離開過。

初草淺淡,平林鶯飛。日色和暖。一派春意融融景象。

去年的楓葉落了,化為土中的營養,待來年的花草萌發,化身為彩色的花朵。

我看著山景,感歎時光易逝。不料我竟然在莊園度過了一個冬天。

我內心惦記著苗雲英安危,“她過得好不好?她還恨我麼?”

我的心矛盾著。

“呂萬喜歡她,應該會待她好。”

“可是,我也該去看看她。不過,要是見到她,會不會連累了她?畢竟我身負江湖仇怨。”

我轉念又想:“當天我丟下她,她一定很傷心。畢竟我們之間還有婚約,且這婚約是恩師安排的,她的父親也點頭允可了的。因為鐵山堂遇襲,才沒有如期結婚。本來阿彩結婚後,東叔說幫我們主持婚禮,不料又遇到這些事,所以拖到現在,這婚也沒結成。”

“而且,我回絕了周喜兒,她便處處刁難洪小姐。這不明擺著,明留暗逐麼?——那晚連累了她,讓她的聲譽受損。——我想,走,是最好的替她挽回聲譽的辦法。”

“洪小姐倍受折磨,是我連累了她。”想到這裏,無論如何不肯再住了。

我收拾幾件衣服,疊好被子,放好幾本書,準備下山。

我等著四嫂來,用手連比帶劃,請她帶了一張字條給何媤琪。

字條上寫:“我要到山下小鎮找份工作。我不想繼續打擾你們。”

其實,我不願在這個寂寞,古怪的地方繼續獨處。

“而且,給她帶來這麼多麻煩,不好再住下去。”我想。

四嫂通知了何媤琪。

何媤琪趕來了。

當我即將跨出院門時,她隻丟下一句“不許走。要走,就別來。來了,就不許走。你當這裏是什麼地方?是大街旁的旅店?”

“我不想繼續住下去。”我說。

“讓你住著,你卻要走。不聽吩咐,得罪了小姐!會讓她更加的不高興!而且,我也無法負責。”

她不出現罷了,剛有半點好感,完全又被這種無禮冒犯衝散。

我早就想離開楓葉山莊了。我不想再卷入紛爭,這些年來,逃避的唯一目的,就是追求平靜的度日。可是,這兒雖然空氣好,很安靜,但同樣是個是非之地。我傷勢複原,便趕緊準備下山,免得叨擾她們。

何媤琪說:“要離開可以,可是,你之前打破了一隻玉如意,那是古董,你要賠的。”

我恨不得立刻離開這個沉悶的,甚至是死寂的冰冷地方,“我有錯,弄壞東西,我會賠。可是,我要離開,就是要離開。誰也攔不住。”

“賠,你拿什麼賠?”

“我去賺錢。”

小曼把洪可馨找來了。

她低聲說:“你可以走,但是不能泄露這兒的事。特別是,是那晚的事。否則,我饒不了你。對了,山下的小店可以收留你。除了小鎮,你不能去別的地方,離開我們的視線。因為陳強逃跑了,若是你又不見了,我沒法向喜兒姐姐交代。”

我沒想到,這素雅的女子,也是個冰冷的,現實的人。

“無所謂。反正我也無處可去。”

“而且,你已經帶著介紹信,以鐵山堂正式門徒及紅棍的身份投靠本堂口,你就是半個本堂口的人,我們要對你的安危負責。你也要盡門人的義務,如果堂口有事,必須隨傳隨到。”

我點頭,告辭,“多謝你們這些日子來的款待。要殺我,請自便。不過,我不是隨便泄露朋友秘密的人。”

我踏出了門,獨自離開了院子,背起背包,走下山去。

古老的莊園道路上,我回頭望。洪可馨神態冷漠,站在小樓的窗旁,望著天空。

我邁開大步,踏上山路,離開了楓葉莊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