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2 / 3)

袁夢蘭說:“我可以用歌聲當武器,你對抗的是壞人的肉體,我對抗的,是那些惡人的靈魂。”

“很好,繼續努力。”

“明天,你還來麼?”

“嗯。”

“我在十字路口的快餐店,有空可以去找我。”

時光荏苒。小鎮日子依舊,邵勁總是寡言少語的埋頭幹活。

我一有空,就拉他去聽袁夢蘭唱歌。

一日,我們三人從河邊綠地返回,走在小鎮的馬路上。

一輛大馬力的黑色跑車經過,刹車聲急促,在前方停了下來。

車窗是敞開的。

一個女子,戴著墨鏡,坐在車上。那女子神情冷漠,肌膚雪白,竟然是洪可馨。

“我在外麵回來,順便來看看。”她低聲解釋著,目光稍稍向外一掠。

我伸手指向身邊的女子,給她介紹。

她看著袁夢蘭,隻是微微點頭致意。

“你在這裏,日子過得不錯。”她轉向我,帶著冷漠的口吻說。

“當然,比莊園好。你在那兒,這麼久,你不悶麼?”

“許多事情,習慣了就成了自然了。”

“我去了海邊小店,那裏完全變了,最後的可以避開旁人的地方也沒了。”她失望的說,“你不要太張揚,他們的眼線四處都是。”

我明白,她在莊園那種地方養成了習慣,總是要裝作刻板,不能在身邊有人的時候太放鬆。

“是,在下明白。”

洪可馨前腳剛走,何媤琪便忽然出現在小快餐店前。她戴著墨鏡,抬起下巴,望著我,不說話。

我知道她的來意,把這個月的工錢交給她,償還之前摔壞古董的債務。

“剩下的,還要過些日子。”

她把錢收了起來,說:“嗯。不忙。諒你也逃不掉。”

她算了算,抬起頭,“還要多加三千。”

“什麼?”

我有些不解。

何媤琪說:“別吃驚!你想,你四處遊蕩,摘了花,還損壞鎖具,還有比武的子彈的費用,等等。這些開銷,都要算你的。我們答應讓你住,但沒答應讓你四處破壞。現在不算屋子折舊,已經是打折了。”我氣憤了,但又覺得她說的在理,“好,好。”心想,這女孩子真是刻薄,“你這是搜刮。但我認了。莊園有你這樣的總管,真是選對了人了。資產不會少,反而會越來越多。”

何媤琪點頭,說:“哼,我是總管。門下的資產要分分計較,這是規矩。”

我問:“這些天來,你們小姐過得還好麼?”何媤琪想也不想,“好,好得很。——你來了,就不好了。”

我喃喃自語,“我來了?她就不好了?為什麼,我來了,她就不好了呢?”

“難道不是麼?你離開那兒倒是好事。你當周喜兒喜歡虐待她?都是因為你。周喜兒拉攏你不成,你還壞了她的計劃。她當然要陷害你。可惜,你真命大,小姐竟然會不顧自己安危去保護你,還不惜損失名譽……”

邵勁忽然走來了,拍出一迭鈔票。“我幫他還。”

我看看邵勁,攔住他。

他推開我的手。“幫會的錢,還給他們。你不是說不能賺麼?”

我看他意誌堅定,不再阻攔。

何媤琪拿了這十萬元,說剩下的幾萬改天再來收,上車走了。

我隻覺得她愈發的不可理喻。“訓練是有點過頭。但我們之間又沒有真的發生過什麼。況且,這本來就是你們自己安排的詭計。”

我在小鎮住了一些日子,想回去找洪可馨,看看她的近況,但又怕周喜兒變本加厲折磨她。而且,我心想,他們做事總是神神秘秘的,向來是神龍見首不見尾,與這些幫會的人倒是少來往的好,免得惹禍上身。我轉念又想,莊園裏麵的人,倒也不全是壞人。比如小曼,就是個天真的孩子,也不知道她現在怎樣了。

我獨自在小鎮邊漫步。這海邊腹地小鎮,一切依然那麼的寧靜,天藍如洗,綠地似繪。白色的路標線,整齊的分隔著稀疏的車輛。日光慵懶,生活是那麼的閑適。小鎮人少,大家都彼此相識,十分客氣,友善的生活著,且因為在莊園附近,幾乎沒有任何犯罪。普通的幫會可不敢來這兒討生活,除非他們吃了豹子膽。

世道安閑。人心寧靜。

我和邵勁一塊在快餐店打雜。這活很清閑,雖然工錢不多,但安穩吃住,比闖江湖閑適百倍,更無須提心吊膽的度日。至於打探對手的消息,接收探子寄來的字條,那是老板的事。

我讓阿彩幫忙聯係大家。陳強音訊全無,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苗雲英也不知道去了哪兒。

周末了。

袁夢蘭來了,她說邀我去指點她唱歌。邵勁也被我拉了去當聽眾。一個歌者,兩個聽眾。彼此在公園裏的荷花池旁唱著,聽著。

袁夢蘭穿著樸素的衣衫,站在草地上,閉目唱著。

我和邵勁坐在長椅兩頭,各自想各自的事。

袁夢蘭繼續練習。

我端坐著,目不轉睛,望著她。邵勁則側頭,閉目不語。邵勁聽著她的歌曲,內心卻在想著別的事,臉色麻木,絲毫反應,緩慢睜眼,雙目無神。此刻,他們倆的內心中,一個清澈的純潔的心靈,另一個充滿了血腥的心靈,被歌曲交織在複雜的情感世界。我伴隨著歌曲,也不禁陷入回憶的牢籠中。我從小跟著鐵先生,目睹和參與了這十幾年來的江湖大戰。經曆太多紛爭,我才明白平靜的可貴。可是,在海港城度過了五年好日子後,平靜再次離我而去。如今,當我又一次次經曆了紛爭,來到這兒,這平靜的歲月,又在仇恨與恩怨的交織中再一次來到身邊。

一曲早已結束,袁夢蘭望著我許久,我在邵勁的提醒下,才終於從回憶中醒來,看到對方,似乎記起了什麼,鼓掌幾次,結束了袁夢蘭的尷尬。

袁夢蘭等我們點評。

邵勁忽然結巴了,壓根就沒聽,所以心裏也不知道好不好。他仔細回想著剛才的歌聲,若說不好,聽著令人很舒服。可是要說好,又說不出好在哪兒。總之,隻要一個人無心去聽,歌聲就像水漫過鴨子身,旋律在內心毫無痕跡。

我站起來,說:“你能不能,試著忘掉過去的一切,忘掉那些罪惡的人的所作所為。別被他們影響。就好像,今天是你人生中第一次歌唱。”

袁夢蘭搖頭。

“不,我忘不了東叔和阿彩的遭遇。所以一直心神難平。——我這水平,唉。我看,還是放棄的好。”說罷轉身,望著一旁的水池的荷花,幽幽歎氣。

邵勁也覺得不好意思。他不會安慰人,見對方失望,隻是說,“我,不懂得欣賞,是他硬拉我來。”轉身走了。

袁夢蘭十分泄氣。

“其實,我想過找靈感,但哪兒都找不著。靈感來自生活,可是,我的生活是那麼的乏味,沒有幸福,且充滿了苦楚。”

我想:“本來想帶個聽眾鼓勵她,卻變成了打擊她。罷了。這靈感的東西,隻能依靠自己慢慢體會。旁人本就幫不上什麼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