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大家相持不下。
嶽威,卻對這次複仇的機會,等待了許多年,不肯輕易放棄。
這樣的行動實在太危險了。大家都明白,此去艱險,幾乎是有去無回。我不想他這樣做,卻又不知道怎樣勸阻。鐵力點燃自己卷的香煙,吸了一口。我拿過,抽了幾口。我難以想象,不明白嶽威為什麼要這麼做。但心裏又想,大家畢竟兄弟一場,複仇很難,但要送死大家一塊去。
“其實,我很關心阿美。她的心意,我看得出來。既然是她送來的消息,就不會錯。以後阿美就交給你了,好好對她,把她解救出來。”嶽威深深的吸入香煙,說著話,煙霧在嘴中彌漫,“我為了報仇,等了整整六年。現在,是最後的機會了。”
“最後的機會?”我問。
嶽威說:“將來的形勢如何,很難預料。我的舊傷開始發作。我隻能盡力而為。”鐵力說:“我也去。”嶽威說:“我負責進去報仇。你負責打開門。”我也拿了武器:“我跟你一同進去。”
“我知道,你顧忌很多,結婚的人,膽小怕事,這是人之常情。去那裏很危險,替我照顧好兄弟。”他囑咐我,把武器從我手裏拿回。
他把我帶入裏間,從天花板暗格的箱子取出一隻重重包裹的雕像。我認得是鐵山堂祭拜的鐵製武神像,是堂口的信物。嶽威把它交給我。“這是我冒死從堂口搶出來的。它差點落入對手手中。恩師臨終前,曾囑咐說,讓我考驗大家的品性。將來誰能報仇,誰就可以得到它。我看來看去,你來保管最合適。——現在交給你了。還有恩師留下的傳位證明信函,也在裏麵。有了它,職務便能得到其它同門堂口,幫,會的承認。”
我知道這是堂口的山主的信物,不肯收。
嶽威塞給我。“隻是讓你代為保管。”
我把東西收起。
“當年,我們那麼多兄弟,如今就剩下這些人了。跟恩師姓的,就剩下你和鐵力。阿良又失蹤了,不知生死。任何一個兄弟的安危,都關乎成敗。無論如何,你都要保護好大家。”
我勸說:“我們不要盲動。”
嶽威沉默片刻。
“不管怎樣,我都要去試一試。怕的就別動手。盤梅師妹在裏麵。這是裏應外合的複仇的好機會。杜赤焱殺害了我們堂口的許多弟兄。無論如何,我都不能放過他。而且,消滅他們,你也好向洪小姐交差。”
我聽了,也執意要去。
嶽威把那把隨身帶的散發淺藍眩光的刀別在褲管中的鞋子裏。把幾十筒炸藥,引爆器。槍,彈藥。塞入旅行包。
大家準備好了,各自攜帶了武器。
我們依次向恩師牌位上香,然後準備出發。
“好了,大家小心,確保萬無一失。”嶽威囑咐。
我們答應一聲。
他掏錢吩咐鐵力去買包煙,順便出門查看外麵有無對手盯梢。
鐵力出去了一會,買煙回來,說一切安全。
院子裏的工棚下停著三輛黑色轎車。
我同鐵力上了一輛。小則和戴興上了前麵那輛。嶽威提前開車去探路了。
大家啟動了車,看看手表,沒有收到嶽威的終止行動暗號,便踩下油門,離開工地。
改裝轎車發出一陣咆哮,伴隨著輪胎的嘶鳴,向前急速追趕,在郊區的道路疾馳著。
兩旁的樹木,迅速的後退。日光若隱若現。交錯的光影在眼眸中亂晃。
大家計劃正午時分抵達玉仙城。現在時間已經不多。
汽車拐上了大馬路,筆直向前行。前方是一個立交橋。過了立交橋向西,上了山就是太子的別墅了。而向東是去玉仙城的山路。
上山之前,在環島轉彎時,突然,車緩緩停下。
我疑惑,“怎麼了?”,“車子熄火了。”鐵力急忙下車,打開發動機蓋,可是四處檢查都沒發現問題。他有些摸不著頭腦。
我打開油箱蓋子檢查汽油,油箱卻是空的。
他一瞧,油表線被動了手腳,油表卡住了,顯示滿格。
就這麼耽擱了片刻,前麵的車卻去得遠了。
他憤憤地甩開汽油位感應線,一腳踹在車輪上。
我們兩人來回張望,可是這兒很偏僻,又是郊區。許久沒有車經過。即便有,攔了幾輛車,也沒人理會。鐵力站在馬路中間,攔截一輛路過的出租車,我把家夥帶過去,繼續向前追趕。可是,剛轉了個彎,在山路的應急停車帶看到了自己人。
他們站在車旁,攔截出租車,見到我們,十分驚訝。
戴興說:“可惡,嶽老三在車裏做了手腳,他獨自去。去和他們拚命了!”
此刻。三輛車,隻有一輛在前。
它獨自的,急速的,朝著死亡的巨口衝去。
“快,走。”
眾人匆忙買了出租車的汽油,加入自己的車內,上車,朝前方飛馳。
剛到山下,溪流上的小橋被毀掉了,我們被阻攔在橋頭。
我問:“這次,究竟是誰送來的信?”鐵力說:“是盤梅,說是為了幫恩師複仇。所以……”
我心頭一沉,“不好了。盤梅現在還不知道是敵是友。”正說著,鐵力的電話響起。
他剛接聽,便匆忙把電話交給我。“是嶽威打來的。”
“你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幹?要丟下兄弟們,一個人去送死?”我問。
“今日,兄弟我先走一步了!——還記得咱們入會的誓言嗎?但願生生相逢,世世相見。如果有下輩子,再跟你重新做兄弟。從今往後,大家都靠你關照了。”跟著傳來手提電話落地的“啪”一聲,接著是排氣管發出的汽車遠去的聲音。
我拿著電話,驀然半晌。
我突然想起身在莊園時,聽到呂萬的話。“送去碧霄峰。”
我暗叫不好。
“壞了。嶽老三自己去了玉仙城。——玉仙城內有座專給富人消遣的白樓,叫做柔夢鄉。太子總是去那兒消遣。呂萬和盤梅是一夥的,他們必定有陰謀。那兒戒備重重,嶽老三必定凶多吉少。”
我們幾個人返回海邊公寓,連夜商議著對策。
有人托袁夢蘭送來字條。
我一看,認得是小曼的字跡。
“鴻一送信來,說七月五日玉仙城要舉辦安保互助協會成立大會。我想有人會陰謀利用你們,所以通知你。”
“小姐不見了。周喜兒把一切責任賴上她。說她得罪了太子和全半山。連累了莊園。還責怪說你和你的朋友也有責任。”
我倒吸口涼氣。
石小芹不知道發生過什麼事,看到我的神色,請我不要焦急,暫且安下心。
我看看日曆,過了今晚,就是七月五日了。
我沒料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我們實力單薄,嶽威孤身涉險,如此一來,我不得不求助石小芹,請她邀人幫忙。
她立刻打電話給許小清。
我和石小芹走上燈塔下的筆直的海邊長堤的小路。
這兒依舊是老樣子,燈塔還是那麼的潔白,海浪是那麼的潔白,連空氣,天空,也是那麼地純淨。但我眺望海港城區,那兒卻已經改變了。臨海一片地上,建了新的劇場,酒店,娛樂場,成為富人的地區和奢華的場所。
我和石小芹談論楓葉山莊的事。
我回憶當晚在棲鳳亭似乎看到了一個人影,身形十分像是盤梅,但黑夜中,無法分辨仔細,所以,難以下定論。
如今隻有見到她,事情的原委才能浮出水麵。
我雖然看到盤梅出現在莊園外的山路上,但內心始終不相信這和盤梅有關。
我一直在替她找借口,告訴自己她僅僅是路過。
兄弟們也不敢相信師妹會做出這樣的事。
石小芹則說:“人心難測,雖然她是你的師妹,但你們也有三年不見了。你要小心,要準備好麵對所有可能。”
我們返回公寓。
鐵力出去打聽消息,回來告訴我說:“有人看到杜海凰,去了黑龍堂的老巢。”
我收拾好自己的日記,書信,叮囑袁夢蘭,說自己有事要出去一趟,托她如果遇到苗雲英,幫忙照顧她。
袁夢蘭交給我一張歌唱比賽的入場券,問我去哪兒。
我歎氣:“明天一早我要去黑龍堂辦事。你的比賽,我就不去幫你加油了。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