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可馨先上了快艇,在大誌的保護下,離開了海邊倉庫。
碧霄玉仙城的廝殺,終於讓清龍會和太子感受到了痛。可是,這泄露了大家的行蹤。楓葉山莊被攻破後,他們隻能四處躲避。失去了庇護所,地盤,海港城是呆不下去了。雖然總督不會管幫會的事,但曆來朝廷對幫會的圍剿是不遺餘力的。依據朝廷頒布的打擊幫會特別法例規定,也就是所謂的紅色法例。凡加入漢留幫會,或者公開場合自稱為三和會中人,即便沒有做過任何事,就可以定性為犯罪,可以直接拘捕。
所以幫會的人遇到了麻煩,也不可能讓警察插手。
大家都心裏沒有底,因為幫會的保密嚴密,大家壓根不知道清龍會的頭子究竟是怎樣的人。隻知道這次自己要麵對極其凶險的鬥爭。但是,即便再凶險,那些不甘心背叛堂口,投靠對手的人,不會退縮,隻會默默的去迎戰。
他們在湖海大戰開始後,已經沒有退路,隻能迎難向前。
海雲企業的藍鐵皮倉庫內的角落的小辦公室裏的電視上插播著短暫的新聞,說鵲山山麓發生了幫會廝殺。
我和石小芹也悄悄逃入了倉庫區。
石小芹說:“想不到,他比他的前輩更強。”
“前輩,是誰?”
“就是仁君生前的弟子,左右手,黑嶽。”她眼裏,流露出一絲堅毅,“最強的對手。”
“對不起,這次。把你卷入這麻煩事了。”我說。
“遲早的事。”石小芹回答。
“要是大姐責怪。罰你離開黃旗社。你便是孤身一個。”
“你別管我,還是顧好你自己吧。你實際上不也是單打獨鬥麼?”她很自信。
我歎氣,說:“你的脾氣,似足了你的大姐。一樣的倔。”
我的出現讓大家都吃了一驚。
周喜兒舉槍,緩慢扣動扳機,冷冷地哼了一聲,“小子,想在我們身上打算盤,沒那麼容易。”
一個人突然攔住她。王文秀來了,諷刺說:“周喜兒,你要搶位子嗎?頭頭還沒說話呢?你想幹什麼?”
“這兒的事,你管不著。”
王文秀拿著箱子,說:“他是陳強的朋友,你動了他,就是跟我們過不去。”他沒有去礦山,而是一直跟著大家,在混亂中把被呂萬掉包的光碟奪回了。
石小芹說:“喜兒姐姐,你何必浪費子彈?你這麼做不但不能殺了他,反而會得罪我的大姐。——你要是想安全地從海上離開,你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大敵當前,眾人卻陷入了內亂。
有人聽周喜兒命令,有人不聽。
對手步步緊逼,已經快衝破防線。
周喜兒收起槍,笑說:“別當真。”
“阿英姑娘,我說我能帶你見到鐵成,你看,我沒有騙你吧。”
她自知不能得罪黃旗社,所以一改之前的倨傲。
苗雲英哼了一聲,恨我丟下她,不再理我。“沒想到,妹妹投靠了壞人。我要說服她,讓她回頭。”
周喜兒說:“那你留下來,慢慢地與妹妹聊聊吧。”
“你們被圍困了,投降吧!太歲請大家回去,對各位委以重任。不要做無謂的抵抗。至於那個周喜兒,我們會除掉她。”
全半山帶來的人馬追至海邊的岔路口,闖入太子的手下把守的鐵絲網牆旁的大門,也進入了海邊的堆積區。但是這海港碼頭有幾裏地寬,屬於十幾個公司,好像一個小鎮,一時半會要找到大夥並不容易。他們隻能一邊喊話,一邊找。終於,他們挾持了安保人員,在安保人員的帶領下,找到並把海雲企業的倉庫包圍了。然後開始喊話,分化眾人。
我跟隨石小芹藏在倉庫的角落的一堆鐵筒後。她手臂受傷。我撕開衣袖,給她包紮。
苗雲英不肯原諒我,一直和我保持距離。
一些人沿著高大的塔吊車爬上高處,看到了周喜兒等人。另兩個人搶了一輛路過的集裝箱卡車,掉轉車頭,用卡車的車尾撞開了倉庫外的高大的鐵門。
車上的打手紛紛跳下車,向倉庫衝來。
這是太子的地盤。碼頭出了事,卡車司機匆忙通知太子的手下。太子的手下匆忙打電話給太子。可是太子還醉倒在娛樂場。好不容易接通了管家,可是太子的人馬向來散漫。緩慢集合,湊齊人要一個小時。可是湊齊了,也拖拖拉拉,一時半會到不了。反而是高賜和紅玥率先抵達倉儲區。
全半山挑撥離間:“不要管醜八怪!洪可馨才是他們的頭頭。快追!”
周喜兒的人,包括李衛,在倉庫內竟然朝我射擊。
強敵當前,石小芹與我隻好藏在倉庫的鐵桶堆的縫隙中。
因為周喜兒的人的襲擊,暗算,我們也走不了了。
高賜來了,和全半山理論。
雙方劍拔弩張。
全半山的手下,用槍頂著對方,讓他別管閑事。
眾人都退入海雲企業的工廠物流倉庫了。倉庫內的東西,大多沒有被運走。隻有少數密封的藍色塑料桶被悄悄轉移走了。數日前洪可馨問藍桶的事,周喜兒隻是輕描淡寫的說是生產食品用的。洪可馨當大家在路口對峙時,來到這兒,發現許多化學原材料,且價值不菲,不知道她搗什麼鬼,但無暇細問,匆忙離開了。
我和石小芹悄悄跟著大家藏入倉庫。
倉庫外圍拉了電網,對手一時半會也無法進入。
傍晚,更多的人馬抵達,他們駕駛了七八輛車從三麵圍困了港口,然後分三隊包圍了水道邊的倉庫。
太子的人馬終於抵達,他也親自到場。全半山說這是他們青龍堂和楓葉山莊的私人恩怨,希望太子不要插手。
他們叫喊著,要求倉庫裏的人投降,否則就要燒了倉庫。
李衛準備引爆倉庫裏的硝酸銨肥料。
全半山不顧太子阻撓,命令手下猛攻。
太子心裏知道全半山要的是什麼東西,吩咐手下攔住全半山,拖住他的人馬。然後派高賜去接應周喜兒。還特別低聲吩咐他不要救洪可馨和其它人。太子的手下和全半山的人打了起來,可惜太子的手下大多數是混混和酒肉烏合之眾,隻知道吃喝玩樂,壓根無法和全半山的青龍堂斬手黨的亡命徒鬥,很快敗下陣來,丟掉武器,四散奔逃。
太子動怒,走過去,舉起右手,打了全半山兩個耳光。
全半山賠笑說:“我知道您在倉庫裏有什麼貨,放心,我們不是衝那些東西來的。”
太子聽了,不好再幹涉。
全半山對太子恨之入骨,但以當前的實力,暫時無力與之抗衡。他連連賠不是,說改天請太子和手下吃飯,賠償他的損失,前提是他們不插手,也不能打電話讓總督派人來。
太子得了這個台階下,不想趟這渾水,隻好命令手下撤退。
全半山一揮手,一群手下衝了進來。
李衛過去掩護周喜兒,腿中了槍。
周喜兒看情勢危險,說:“我去找人來幫忙。”留下李衛當人肉盾牌,自己逃走了。
盤梅也不顧一切,希望表現自己,帶人衝入倉庫外圍堆放貨物的空地,希望抓住洪可馨。
“你們投降吧。”
我還擊一槍。
大家換子彈,看清楚環境。
海上風浪越來越大了。
狂風暴雨很快就要抵達了。
石小芹讓我藏在箱子後,出去攔住對手。
僵持中,不知道何處跳出一隻貓,打翻了鐵桶。大家本如上弦的箭,受此驚嚇。子彈突然發射了。槍聲如鞭炮亂響。
周喜兒拿走了倉庫裏僅存的現金和一些彈藥,裝在鋁合金手提箱中,看到苗雲英,假裝說帶她去見盤梅,與她來到倉庫外的碼頭,然後丟下依靠欺騙挾持來的苗雲英,讓她暴露在空地外的槍林彈雨中,阻攔盤梅的追擊。自己從下水道進入泄水口逃走,然後在遠處的出水口上了前來接應的太子的手下的快艇,飛速離開。
對手如猛虎野狼般撲了過來。
呂萬換了子彈,朝他們反擊。
對手暫時縮了回去。
他趁此間隙,衝上前去救苗雲英,可是很快就被阻住了,然後被困在一摞鐵桶旁,動彈不得。
我想去救苗雲英,但遭對手的猛烈攻勢困住,身陷險境。
混亂中,苗雲英見我遇險,突然跑向我。她腿腳不便,隻能用義肢,動作遲緩。
盤梅正在朝楓葉山莊的人開槍,混亂中朝一個身影開了一槍。
她本瞄準的是石小芹。可是人影混亂中,難分敵我。這一槍恰好打中苗雲英的背心。
我喊,“不要殺她。”飛身過去,用身體保護苗雲英。
子彈打在集裝箱和鐵桶上,四處亂竄,如流星飛濺。
石小芹衝來,將我拽回。
子彈在苗雲英身邊亂竄。
我讓石小芹放手,她說:“你出去就回不來了。”死死拽著我不放,“他們就是要利用阿英對付你!——你完了,鐵山堂也完了!”石小芹說畢,親自幫我去救人。她藏在鐵桶後,朝對方還擊。子彈亂飛。
她見我再次衝出去,冒死要救苗雲英,一分神,槍口發射的一顆子彈,碰中集裝箱,經鐵集裝箱麵快速反彈,成為流彈,碰巧打中受傷的苗雲英。
苗雲英在子彈交織的網中,掙紮著爬起來,向我跑了幾步,就被這發子彈打中,倒下了。
她死在盤梅和石小芹的槍口下。
狂風吹起工廠內的落葉,漫天飛舞,卷動著飄走。
丁同喊:“這就是跟我們作對,燒了玉仙城的下場。哈哈,哈哈哈!”
我奮力衝去,搖晃幾下苗雲英。
她呼吸微弱。
子彈打中了她的要害,鮮血如泉湧出。
我的心,突然痛麻木了。
我抱著苗雲英,繼續開槍,把她拖到一旁。然後繼續還擊。低頭一看,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已經滑了下去。
她躺在一旁,再也不動了。
呂萬也是傷痛欲絕,忍痛開槍回擊。
苗雲英的身旁是一大灘血跡。她已經無法說話,她的雙眸,卻始終在凝視著我,似乎在訴說著什麼。這些年來,她無論什麼都是支持我的。我為了江湖的事而忽略了她,她一定很傷心。但在她的眼神中,沒有半點怨恨。
盤梅愣愣的看著苗雲英。流露慌張神色,張大口“我,我。”她本想立功上位,沒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連退了兩步,匆忙逃走了。
我俯身去看,苗雲英已經沒了氣了。
呂萬看著苗雲英,也愣住了。
子彈在我們身旁穿梭。
我要去報仇,卻被石小芹拉住。“別,別去!她活不了了!警察快來了!”死死拽著我,“大姐說過,戰場最忌仁慈。對自己人也要忍心拋棄。”
混亂中,侯洋開車來接應了。
石小芹一把將我拉上車。
侯洋把車快速兜了回去。我坐在車後排,看著她,躺在路旁。車緩緩開過,我和她,相隔一塊玻璃,我用手掌貼著玻璃,眼看她橫躺在地,卻再也沒法觸摸到了。我好傷心,好傷心。想要衝下去。石小芹伸出手,把我使勁拖住。侯洋衝過去,看看苗雲英,朝我搖頭。
我看著呂萬把她送上車,運走了。
石小芹拉住我,不讓我下車報仇。侯洋深踩油門,加速前行,很快便再也看不到碼頭了。
“是我害了她,是我的錯,我的錯。”
眼前的景色,緩緩變得模糊。
倉庫裏,播放著王文秀辱罵太歲的錄音。對手圍攻而入。
李衛跳下快艇,引爆了炸藥。
烈焰升起,衝破了低沉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