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1 / 3)

楊東義來到地下的秘室,走到周喜兒身邊,問:“你要怎麼處置小姐?就這樣一直把她關押在這兒?”

周喜兒緩緩搖頭,“不,當然不是。”

她站起來,踱了幾步,“我們依照規矩辦。當年,華兄托我管教她,說若是她成了叛徒,讓我不可徇情枉法。唉,她變成今天這樣,我也有不是,我怎麼對得起華兄。”

她故作淒楚,裝腔作勢。

兩人返回大廳,召集大家。

眾人抵達了,兩旁的火盆中的火焰跳動著。

七星幫的手下把洪可馨押送到大廳內。

周喜兒坐在岩台的第一交椅上。眾人分坐兩側。

“好了,既然三個堂口的人馬都在場。我現在執行家法。請大家旁觀,當個見證。我們紅葉堂不是徇私的。”

她利用莊園遇襲得到了地圖,又提前轉移走了莊園的資產,如今羽翼豐滿,已經可以自立門戶,不需要利用洪可馨號令諸候,也不需要利用什麼紅葉堂了。這是她認為的最好的落井下石的機會。而且,莊園被毀後,親信保鏢全滅,她已經無法控製洪可馨,對方已經成了威脅自己計劃的對手。

此刻,紅葉堂已經名存實亡,周喜兒已經不再需要這個名號,也不需要借此名義,去名正言順的號召兄弟堂口來幫忙了。

楊東義無奈,隻好在七星幫的議事廳草草布設戒律堂,因為幫會的五先祖是南少林及長林寺和尚,所以堂口各職務機構設置有寺院的影子。楊東義點燃煙當作香燭,然後朝著岩石上的祖師畫像鞠躬,說著事由,以及請祖師爺原諒之類的話。

王文秀想去救人。李衛攔住他。“這是我們的家事。你想幹什麼?”楊東義也讓王文秀別管太多。

洪可馨被反綁著雙手,跪在火盤旁的地上,被鐵針組成的柵欄包圍。

地麵用鋒利的碎石鋪成北鬥圖案,紮得膝蓋流血。

我也被反綁雙手,作為同謀,站在一旁。

本來楊東義托我救人,不料周喜兒早料到這一出,先下手為強,將我擒拿。

一側的鐵板上鋪滿了炙熱的炭火。另一側,放著一隻遍布鐵釘的“釘床”。

不遠處是夾手的木夾具。

火光閃爍,映著她的眼眸。

楊東義說:“小姐,對不住了。我也是被迫而為之。現在大敵當前,不執行家法不足以服眾。”他向宋文茂使個眼色,緩緩舉起匕首,在上麵噴灑酒水,然後宣示家法。依照幫規,但凡幫眾出賣幫會,泄露幫會秘密,要受放血之刑。

“如果你認為自己是冤枉的,可以光著身子,滾過釘床,走過火道,以示清白。”周喜兒說。

洪可馨沒有回答。

兩個七星幫的手下,拿起夾手指的刑具,夾住她的手指,然後用力拉拽。因為他們對程老幫主的死懷恨在心,十分賣力。

洪可馨的手指很快便開始流血,但她咬牙,不喊疼,不求饒。

顧發轉頭,不忍再看。

兩旁岩壁上掛的牛頭骨的影子在地麵晃動。

夾手之刑過後,便是真正的刑罰了。

楊東義拿著香,在洪可馨的臉頰燙出一個疤痕,破了她的相,然後舉起匕首

周喜兒攔住楊東義,說:“徒弟有罪,師父之過。我雖然不是你們堂口的人,但與她實有師徒名分。讓我替她受這第一刀吧。”說著拿起自己的匕首,準備劃破自己的手臂。

她看看楊東義不吭聲,便沒有立刻動手。

李衛等人則假裝勸住她。

楊東義放下刀,竟然開始拋木簽。

周喜兒問他幹什麼。

楊東義說:“剛才我問了祖師爺,他說要親自責罰,我就遵從他的示下,搖木簽了。”

大家麵麵相覷。

“這是哪門子的規矩?”

楊東義說:“這是幫會革新前就有的規矩。門徒有錯師父責罰。可是,龍頭有錯,誰來責罰?當然是祖師爺示下。我暫代賞罰事宜,你就別管了。你讓李衛抓鬮分組,難道我就不能求簽定責罰?”他開始搖頭晃腦,念誦咒語,故意拖延時間,等對手進攻,伺機救人。

大家又爭執起來。

“以前忠字堂哪有這規矩?”

“向祖師定的,不是杜三祖定的。”

楊東義折騰了了許久,才搖落一個木簽。

他拿起來一看,讀著:“剃發之刑。”

周喜兒說:“怎麼這麼輕?”

楊東義說:“輕?在過去,剪掉辮子,剃頭發,是對不忠不孝的懲罰,是極大的酷刑。你不知道頭可斷,血可留,不剃頭的說法麼?何況,這是祖師爺的神旨。”

楊東義正要下手,周喜兒使個眼色,手下用槍指著洪可馨。

楊東義舉起匕首,割下洪可馨的一綹頭發。

突然一人喊:“住手!”

李衛拔槍,指向聲音來處。

鐵力藏在角落的岩石後,手中舉起一隻玻璃瓶子,從黑暗處走出去,喝聲:“住手,大家都別動!瓶子內是硝化甘油炸藥。隻要一落地,就會爆炸。到時候礦井塌陷,所有人都別想活著出去。”

眾人匆忙退後。

程雪如攔住程俊,說:“哥哥,你別開槍。”

七星幫的人也匆忙退開。

大誌跑過去,扶起洪可馨,匆忙給她鬆綁。

“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洪可馨說。

“你敢胡來?”周喜兒厲聲斥責。

大誌把洪可馨送到我身邊,也替我鬆了綁。

鐵力看看楊東義,說:“東兄,對不住了。”

楊東義微微點頭,“小子,你這麼做,是陷她於不義。而且你壞了本門的法堂,要害他們被所有同門追殺。”

“哼,我既然敢來,就不會怕。”

我說:“是我讓他來的,別怪他。”

李衛說:“你逃不掉的。”

我朗聲說:“各位江湖朋友,海湖兄弟,今天我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洪小姐是被陷害的。一切都是迫不得已。將來,我會給大家一個解釋。”

宋文茂忽然拔出匕首,飛身上前,頂住周喜兒的腰。

“敢動他,我就不客氣。”

鐵力用槍指著程俊。

“哼,你們這些人,究竟想幹什麼?”李衛怒喝。

周喜兒眼神示意讓我們走。

李衛和何媤琪讓開路。

周喜兒說:“宋兄,你別衝動。我沒說不讓他們走。鐵成,你要帶她走,我不反對。你們要私奔,我可以理解。因為你是龍頭,我不想跟你的人馬打起來。可是,這樣一來,你幹涉我們的事,就破壞了數百年的規矩。況且,你身為龍頭,身敗名裂,對鐵山堂的聲譽可是極大的打擊。”

“少廢話。我才不管那麼多呢。”

程雪如說:“成哥,你要三思而後行,別頭腦發熱。”

“對不住了,各位。”我扶著洪可馨,朝黑暗的巷道走去。

小曼鬆口氣。宋文茂也鬆口氣。

“依我看,他們是早有預謀。拿走了莊園的東西。私奔潛逃。莊園失竊當晚,我就發覺他們之間關係不一般。”李衛說。

周喜兒說:“勾結外人,畏罪潛逃,是背叛師門。東義,你主持賞罰大事,——這該怎麼處理?”

楊東義說:“勾結外人,危害幫會。應該清理門戶。為防止外人得到那些東西。我會發出江湖及海湖追擊令,凡本門中人,見到他們,一律格殺勿論。”江湖泛指幫派,海湖特指漢留組織中人。

“王代理,你有什麼話說?”

小曼很著急,看看王文秀。

王文秀搖頭,吸口煙。

“我沒話說。既然她逃了,就證明你得逞了。大家都是按規矩辦事,既然你們出了追殺令,那麼本堂口也不會放過他們。”

“是啊,本來為了消滅叛徒,各幫會協商後一起出資設了四百萬巨額賞金做花紅。現在追殺令一出,江湖中的人,包括對手,為了拿這筆花紅,或者為了提升威望,地位——依照規矩,殺了叛徒,職務連升兩級——會蜂起而攻之。讓她無路可逃。”

程俊說:“誰讓他們背叛,現在追殺令一出,任他們有翅膀也難飛。”

小刀門老李也說:“沒錯,現在許多同門幫派都遇到了危機。很多人都叛變了。甚至有的堂口整個倒向清龍會。不懲治不行了。”楓葉山莊一戰,他們損失慘重,隻來了寥寥六人。

小刀門和七星幫的頭人常年受資助,當然要賣力支持周喜兒,因為層級低,無權過問原委,不知這是個徹頭徹尾的陰謀。

李衛說:“說的是,每年拿一筆錢,累積作為花紅。懸賞給消滅我們的目標人物的人。可惜,能拿到花紅的人極少。如果我沒記錯,累積花紅已經是五百萬了。”程俊說:“我就不信,咱們走著瞧。我定要拿下它。我立刻吩咐手下,在各處堵截。”

突然,放哨的人跑來,說對手修複了升降井,衝進來了。

何媤琪說:“對手快到了,我們離開這兒再說。”

周喜兒點頭:“好了。大家各自小心。朋友就是朋友,敵人就是敵人,你們知道怎麼做。對了,一會炸掉礦井。”

趁著無月的暴雨中的夜晚,他們開始分頭離開,有人攀爬那座百米高的垂直懸崖。有人從礦山的地下巷道離開。雨水雖然是天然的掩護,但同時也讓攀岩變得極度危險。雖然楊東義等人都是老手,但也必須小心翼翼,才能爬上崖頂。周喜兒則最後撤退。

我冒險救走洪可馨,在礦井的巷道迷宮內亂走,跨過地裂縫上的木橋,進入迷宮深處,越走越深,越走越黑。

我看看身後無人追來,便在地上拿起一根支撐礦井用的圓木,把瓶子的液體倒上,然後點燃了,當作火把。

“這不是炸藥麼?”洪可馨問。

我搖頭,“騙他們的,是煤油。武器都被運走了,哪來的硝化甘油?”

七星幫的人追來了,我們兩人繼續順著鐵軌向下走去。

洪可馨看著身邊的通道,說:“咦,這個地方,我好像沒到過。”

我們繼續前行,前方是一道深穀。

“現在,外麵都是敵人。周喜兒又容不下我們。我們該到哪兒去呢?”我說畢,回頭一瞧,洪可馨已經找到了一個升降機。

洪可馨讓我搖鐵杆啟動了柴油機,然後與我一起上了升降機。

後方腳步聲響了,竟然是清龍會的人。

這鏽蝕的升降機年久失修,搖晃著發出哢嚓聲,緩緩向地下去了。突然,繩索斷裂,升降梯朝下急速下墜。突然,轟隆一聲,落入一個地下湖中。

危險中我們緊緊抱著對方,同時被拋入水中。

我和洪可馨艱難地爬上岸。

我急忙拿出手槍,在黑漆漆的地下深井靜靜地聽上麵的動靜。

洪可馨順著電線摸索,找到了發電機,立刻把它啟動了。

地下的照明燈亮了。

昏黃的光線中,我們向四周一瞧,兩人都吃了一驚。

巷道盡頭竟然是一個鋼門密室。密室上是一個機械密碼機關鎖。

“沒想到,真正的龍穴密室竟然在這兒。”洪可馨說。

她摸著機關鎖,神色敬畏。

我問:“那上麵的那個?”她搖頭,答:“是假的。伯伯告訴我,裏麵放的就是硝化甘油。無論用什麼東西解鎖,都會爆炸。伯伯說那是用來懲治貪利之徒的。所以,剛才被你嚇了一跳,還以為你闖進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