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3 / 3)

胡鷹哼了一聲,罵著:“這個不孝子,華兄不知道給他灌了什麼迷魂藥,連老子都不認了。我利用太歲,隻是權宜之計,我假裝答應周喜兒,得到聖物後借她一用,也是糊弄她而已。待我從何老弟手中奪回忠字堂的主導權,幹掉黑嶽,什麼太歲太子,周喜兒,都是浮雲。”吩咐他回去。

我匆忙返回後院。

半夜,我悄悄爬起來,從頭發中摸出一根細小的鐵絲,僅用幾分鍾,就打開了鎖。

我連夜帶上洪可馨,離開了古榕水寨。

前方,神劍門和赤龍堂的人已經等候著了。

水寨中看守的人已發覺,追趕而來。

我們站在吊橋中央,進退兩難。

岸邊火把如龍。

“快回來,有話好好說。”胡鷹勸著,“隻要你們肯回來,什麼都好商量。”

“不可能。”

胡鷹說:“你不怕我開槍,讓你們死在橋上?”

洪可馨說:“聽說,你已經和杜海凰連手。而且,你和太歲也有交易。”

胡鷹聽了,用力擺手,使勁搖頭說:“這都是假話,是謠言,我是華兄最好的兄弟,公認的老好人。怎麼會幹這些事?”

我看看洪可馨,低聲說:“你走吧。水寨旁,有小舟。我留在這兒對付他們。”

洪可馨搖頭,喊:“哼,我們也無路可逃了,還有什麼好怕的。再說,來時一起來,要走一塊走。”

胡鷹看對手上橋了,匆忙砍斷了鐵索。

我們落入水中。

吊橋之下是十丈懸崖,他們站在懸崖旁,紛紛開槍向我們射擊。

我們潛入水中,在遠處露頭。

水流把我們卷入湖水之中,我攀住一隻泡沫,另一手拽著洪可馨的手。

飄行許久,我們才被浪頭推上岸去。

我搖搖洪可馨,不聞動靜。低頭檢視,發現她的傷口已經感染,發起了高燒。

對手劃著小舟,自遠處搜尋而來。

我背起洪可馨,踉蹌上岸,走入一片茂密的古樹林,穿行了許久,湊巧來到林子裏的一處農家小院子。

這院子紅牆紅瓦,雖然看著很舊,年代遙遠,牆已經殘破了,少說也有三十年曆史,但是十分別致,倒是像一座久經風霜的藝術品。

我在台階上把她輕輕放下,用水潑灑在她的額頭,臉頰上。過了片刻,她終於緩了過來,悠悠醒轉,問:“這兒,是哪兒?”我搖頭,“不知道,這兒距離水寨應該不遠。不過,你的傷勢加劇了。不能再繼續走了。也走不動了。”

我環顧四周,這屋宇雖舊,但建築完好。

我走入房內,房內許多東西,比如鍋碗,座椅,依然可以使用。

洪可馨看到這屋子,倒是十分驚訝,似乎忘記了疼痛。

“這兒,怎麼,怎麼那麼像一個地方。”她自言自語。

我想起洪可馨的傷,立刻折了些樹枝當柴火,去井口打水,在廚房用舊爐子燒起熱水來。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人在這兒居住,但情急中,顧不得這麼多了。

不多時,我捧來一盆已經涼的開水,給她清洗傷口。

洗幹淨傷口,我再拿起小刀,在煤油燈上燒了一會,割開傷口,用刀刃刮掉感染的地方。在口袋掏出子彈,拔出彈頭,把火藥倒上去。

“你忍耐一下。”

我用火柴點燃火藥。

她咬牙堅持,竟然沒有喊疼。

然後我又給她洗腳。她沒有試水溫,便把腳伸了進去。

我擰幹毛巾,說:“來,轉過去。”

她問:“幹什麼?”

我說:“你好些日子,沒有擦過身子了。我幫你擦身子。”

她瞪大了眼睛,忽然扭過頭去。這裏是一個沒有電的地方,隻有一盞煤油燈。昏黃的光線中看不清她的臉色。也無法發覺蒼白的臉上,泛起了一絲紅暈。她問:“你幫我,幫我擦過身子了?那麼,那麼。”

“你身上有血跡,還沒有蘇醒。所以。我,我。隻好動手幫你清理身上的汙漬。”

她沒有怪我,隻是很艱難的吐出幾個字。“謝謝你。”

“我沒有別的意思,也不會有任何非分之想,請你放心。我隻是把你當一個需要幫助的無助的人。”她聽了,倒是沒有立即轉身。過了片刻,才轉過身子,慢慢的,把衣服拉了下來。我利索的擰幹毛巾,幫她擦拭後背。她的肌膚白皙,在燈光下,如同凝脂玉一樣光滑,又像雪一樣無塵。怪不得,她小名叫雪兒。我心裏暗想,忘記了擦拭。

我忽然發覺自己不該凝視對方的身體。

“好了,後麵已經幹淨了。其餘的,你,你自己來。”

“嗯,謝謝。我,我,既然,你已經看過了。那麼,也沒什麼需要顧忌的了。”她緩緩轉過身。

我拿著毛巾,卻猶豫了。雖然我們之間的關係隻剩下一層紗布那樣薄薄的距離,可是,依然是存在距離的。

“不。上次,上次你還在昏迷中。所以,我,我才動手幫你擦身子。可是現在。此一時,彼一時。”

“我正是相信你,所以,……你繼續幫忙吧。反正,你都看到了。”

我沒有動。她說:“你對我,難道,就沒有任何一點,非分,不,是別的感想?”我搖頭:“沒有,你相信我,沒有。肯定沒有。絕對,沒有。”洪可馨追問:“難道,我就這麼讓人疏遠麼?難道,我就這麼不討人喜歡麼?為什麼,你說話也小心謹慎起來?為什麼你要像莊園的人那樣對我?我們……”她連聲咳嗽。“我們無法成為朋友。隻因為,我沒有救東叔。是麼?”

“不,當然不是。”

她輕輕歎氣。提起了毛巾。我信步走出房間去。忽然聽她牽動傷口,低聲喊了一聲。我又急忙奔了進去。扶著她。接過毛巾,“傷口不能沾水,還是我來吧。否則,發炎就難辦了。”我繼續幫她擦拭,看著洪可馨,想:“唉。雲英喜歡我,卻被連累了。眼前這個女子,根本,就不懂什麼是愛情,感情。她的心,就像肌膚一樣,是白的沒有血的顏色。”

“你在嘀咕什麼?”洪可馨問。

“沒什麼。”

“你還在想著苗雲英?”她追問。

我沒有回答。

“想著袁夢蘭?”

我搖頭。

“盤梅?”

“也許吧。”

“好了,你幫我穿上衣服。既然不是,就不要嘀咕。”她說。

我幫她按住傷口的紗布,用布條固定,然後拉上衣衫。

“你的事,我一清二楚。你不喜歡苗雲英,你對她,心裏隻有愧疚。而對阿美,是有許多年的同門感情的。別當我是個傻瓜。”

我說:“你說得對。可是,你從小生活在那個冰冷的莊園,不諳世事。你年紀尚輕,過幾天才滿二十歲,經曆不多,還是不懂什麼是感情。打個比方。就像我和你,即便有了情,也不會是愛情。我對你,沒有非分之想,不是因為你讓人疏遠,是因為我尊敬你,當你是朋友。”

洪可馨說:“對啊——你還有一朋友。黃旗社的大姐頭。雖然許多年不見了,但你對人家念念不忘——那才是你心儀的女子。”

我不知道她身處險境,怎麼還有心思說這些,隻是模糊回答:“唔,也許吧。”

“我不要你當我是朋友。”她有些生氣,說:“你還是當我是個,是個幫會的共事者吧。”

我聽了,站著沉默一會,才捧著水盆,走出房門,輕輕把門關上了,再送些喝的水和幹糧進去,喂洪可馨吃了,再用外套當墊子,把洪可馨安放在房間裏的殘破的木板架設的“床”上,然後給她的傷口敷好了藥膏,坐在一旁,看著她沉沉睡去。

我十分疲累,信步走到湖水旁,坐在水畔岩石上,望著遠處。

水麵的清風,拂動我額頭的發。

這些天我四處找尋水月宮,但它竟然杳無聲息,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想,它不會不會是被拆遷了。如果這樣,我們就白跑這一趟了。

我怕像上兩回那樣貿然闖入敵營,不敢再冒險去地圖上標記紅圈的地方了。

我問自己,“我們該怎麼辦?”

我感歎著,想起了往日的水月宮,也想起當日的險境,更想念起在海港城的平靜日子,感歎起來。

“沒想到,我再次陷入了廝殺的漩渦。”

天亮後,一個人影向院子走來。

我一看,是之前救我的那位農婦回來了。

我連連向農婦致歉,說朋友受傷,無意擅闖。

農婦也沒多問什麼,隻是說那些打手不是好人,自他們到來後,鏡湖永無寧日。他們總是欺壓附近的鄉民,還搶奪大家的土地。附近的農人對他們恨之入骨。

我拿出一些錢,遞給她,希望她留我們住幾天,權作食宿費用。

農婦沒有收,隻說這院子本不是她的,她沒地方住,和我們一樣,也是在此寄居,哪談得上什麼收留。

她又說家裏缺乏勞動力,請我幫忙幹活,我欣然答應。

洪可馨自來到這兒,便決定在這個院子暫時住下,說:“我想,我們四處奔逃,如今已沒有力氣再跑,也沒有人援助,逃也逃不掉,還不如在這兒暫居。”

“與其走,不如留下。”我也這麼想。

吃過了晚飯,屋子點起了油燈,昏黃的光線溫柔地包圍著我們。

當晚洪可馨和農婦住屋子,我住柴房。

白天,我去幫農婦幹活,傍晚,農婦則分我們粗茶淡飯。

洪可馨坐在院子一角的矮凳子上,她竟然對這兒的一草一木十分熟悉,不需要多瞧,便知道哪個花圃種的是什麼。她也非常喜歡這湖畔的風光,每天坐在院子內望著門前的水灣,神色平和,似乎把之前的委屈,傷心,都丟到九霄雲外了。

住了些天,她的傷也好了一些,可以自己拄扁擔步行。

我專門找了一根桃木,做成木拐,交給她,換掉了粗笨的扁擔。

我幹活時不忘四處查看,發現這樹林外湖水對麵的密林之畔有一個在建的小型高爾夫球場。我在樹下朝對麵望去,球場裏麵草地平整,綠意盎然。清龍會的大哥鄭鑊和一些地方的頭角,還有工廠老板,正在打高爾夫球。農婦碰巧路過,憤憤地說:“地都被搶了,我們被這些王八蛋趕入樹林裏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