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一聲,手雷爆炸,那說話的人被炸飛,落入湖水中。
眾人在煙塵裏,吃驚不已。
混亂中,我急忙換上農家的粗布衣服,把另一件女子衣服套在洪可馨的身上,悄悄背她從後門出去,穿過後院的菜地,朝外走去。
她雙目注視著著前方。想說什麼,卻沒說出口。
我朝她注視的方向走去。
杜赤焱從樹後緩步走出,悄悄跟著我們。他自火車中與我交手,便一直悄悄跟蹤,希望能跟著我找到水月宮,從而找到鐵霜。他和清龍會本無仇怨,隻不過,不希望清龍會的人在旁壞了他的事,搶了他的東西,所以先給對手個下馬威,打發走那些人。
小路前方一個矮胖男子走了回來。就是那三輪車夫。手裏還提著幾大把菜。
我的心提了起來。我想,若是對方看到我們,聲張起來,我們肯定逃不掉。
我伸手,按了按懷裏的手槍。
我看看洪可馨。她額頭滿是汗珠,渾身劇烈痙攣,無法動彈。我把她藏在樹旁的瓜棚下,把止痛藥塞入她口中,用一塊破布遮蓋。自己從菜地的牆頭跳了出去。然後邁開腳步,鑽入林子,藏身樹後。
“喂,那小子,你有沒有見過一男一女?”清龍會的人向男子喝問,伸手比劃著身高體形。
我在樹林中舉起手槍,瞄準桌旁的人,扣下扳機。
他們急忙躲到屋子牆後。
邵勁突然鑽出草垛,向他們殺去,嚇了他們一跳。
我連續開了幾槍,轉身朝林子中跑去。
他們舉著槍,追趕而來。我邁開大步在林中奔跑。子彈從身旁呼嘯而過。我大口的喘著氣。在樹後停了下來,朝他們還擊。他們也藏身在樹後。我喘了幾口氣,繼續朝林子深處跑。我邊跑,心裏邊想:“剛離開危險,現在又跑到對手的老巢了。真是禍不單行。”之前背著洪可馨,我的體力消耗很大。而且,連日奔波,也讓我疲乏不堪。我背靠著樹幹,再也跑不動了。
鄭鑊帶人趕了上來,四處搜索,用對講機,呼叫著其餘的人。
我站了起來,咬牙,拖著沉重的雙腿,繼續朝前走。我的心中唯一存著的一個信念就是把他們遠遠的引開。這樣,洪可馨才會有幸存的可能。
我走入一片密林。林子中飄起了稀薄的霧氣。
霧氣飄行,我很快便迷路了,隻好不辨方向的朝前走。
樹葉倏倏而落。一株粗糙的青岡木立在前方。
霧氣漸漸濃了。所有人,包括追擊的人,都迷失了方向。
我藏身荊棘後。
對手在我跟前走過。
突然槍聲響起,幾個對手倒下了。
我透過荊棘,看到一個人影緩緩浮現,待來得近了,看出對方恰是方才小店的那個農婦。
她在林子旁走過,說:“哼,竟然敢在這兒撒野,老娘忍你們很久了。”
我在她的指引下,匆忙照原路返回,發現小店外的地上橫七豎八躺著清龍會的手下,都已斃命。邵勁早已不見了蹤影。樹幹有刀刻字跡,寫著“雪山。”想來他是複仇心切,去雪山找雪山門的教主去了。我無暇去管他,把洪可馨背到碼頭,放上小舟,解開了纜繩,劃入湖水中。
我把洪可馨背上岸,朝樹林深處走去。
林子中有一座土地廟,當晚我們在那兒躲藏。
天亮後,我打開地圖,順著標示,背著她,朝著下一個紅圈內的目的地前行。
不久,我們到了一處水邊懸崖旁。
我藏身荊棘內,看看情況。
前方的懸崖下是一鐵索橋。我看看前方無人阻攔,抱著洪可馨,小心翼翼地走上橋去。鐵索橋年久失修,左右搖晃,我怕自己失手,落水後與她失散,索性將她的手與自己的手臂捆在一起。
剛走到橋中央,對手也追來了。
橋的另一頭,是一株古樹。樹下是一個木牌坊。牌坊上刻著“水寨禁地”四字。牌坊兩側是木柵欄,柵欄旁有角樓。
鄭鑊的手下,小刀門的人,還有別的幫會的人馬,已抵達懸崖旁,但都止步不前。
有人冒險踏上吊橋,被人突射暗箭,落入水中。
我和洪可馨站在橋中央,進也不是,退也不行。
洪可馨說:“鐵成,你走吧。那是古榕水寨的地盤。它的主人,是忠字堂口的人,伯伯的師弟。”
“師弟,那就是長輩了?我們何不去投靠他。”
“不,我不行。我是叛徒。他們會抓我回去。”
正說著,一個須眉斑白的老人來了,站在鐵索橋對麵。
鄭鑊大聲說:“原來是胡鷹先生,失敬。在下本不想打擾。可是這兩個人,是黑嶽大人要的。”
“哼,黑嶽。這個恩將仇報的東西。當年他孤身流落四海,好不淒慘。因為受杜赤焱蠱惑,去對付水月宮,而被水月宮的人所傷,我救他一命,他反而來燒毀水月宮,燒死我兒子,還差點波及我的水寨。如果他要人,你回去告訴他,讓他親自來找我謝罪。”
雙方言語不合,隔岸交火。
我舉起槍,朝身後射擊。
我們兩人剛走到對岸,便被胡鷹的手下擒拿,送回水寨。
胡鷹吩咐手下鬆手。
“哼,沒料到,紅葉堂的人竟然自己跑來了,可惜啊,是個被堂口追殺的叛徒。”
“她不是叛徒。”我說。
胡鷹搖頭,“現在大家都這麼說,由不得你不認。放心,我對那幾百萬沒興趣。要不然,我何必幫你們?身為華兄的師弟,我不忍心看你們受惡人脅迫。而且,我的幼子也是紅葉堂的紅棍。我也知道周喜兒的為人。”
洪可馨問:“胡叔叔近來安好?”
胡鷹搖頭:“自從紅葉堂內訌,他回來隱居了一陣,昨天去雪山了。前些日子有個姓王的送信來,他看了信,匆忙離家,去見當日的同門商議要事去了。估計和紅葉堂被毀的事有關。”
這山莊很小,房子也十分破舊,很久沒有修繕了。
胡鷹請我們兩人進入正廳。
我把洪可馨扶到一旁的椅子上。
正廳設置了許多交椅,還有兵器架子。看得出來,這兒以前是做水陸無本買賣的土匪窩。
胡鷹說:“兩位客人舟車勞頓,先去休息吧。”一個門人來了,領我們去後麵的一間客房。
我扶洪可馨進房去。
洪可馨十分疲憊,看到幹淨整潔的床,倒頭便睡了。
傍晚,有人送飯來了。我先試吃了一口。
窗外一個聲音“放心,飯菜沒有毒。”
我想:“也對,他要對付我們,剛才就可以動手。”
我拿起來喂給洪可馨吃。她吃了幾口,便睡了。
當晚我靠在木搖椅上,怕水寨的人不懷好意,一夜難眠。我信步離開客房,在後院走動。這院子不大,寬隻五十來步,一旁是口水井,後院牆頭上能看到前院的古樹的影子。我看到古榕樹上掛了幾十個鐵籠,籠子裏的鷹被鐵鏈拴住。想,原來這位山莊的主人,是位喜好訓鷹的人。
到了下半夜,吊橋旁傳來吵嚷聲。我爬上牆頭一看,是神劍門的人來要人了。
神劍門是鏡湖水口附近的一個小幫會,當年鏡湖之戰中曾與古榕水寨結怨。多年來一直靠著紅葉堂的支持維持運作。其實,華伯隻想利用他們監視古榕水寨,監視洪月琦夫婦,其餘的大事壓根沒他們參與的份。後來,七星寨得勢,受到重用,便將他們打入了冷宮,隻做些傳書送信,打雜販物的活,成了真的“草鞋行者”了。因此曾健等人憋著一口氣。
胡鷹的手下據守要道,對方沒法攻入,隻好撤退。
我們住了三天,前來騷擾水寨的人絡繹不絕。
胡鷹手下不多,本來無法和對方糾纏,但水寨有地利,對手都被吊橋這個天然要塞擋住了。
我倒是覺得有些歉疚。
胡鷹則十分客氣,說大家都是自己人,不必見外。
我見他沒有惡意,也漸漸鬆懈了。
一晚,我在後院閑逛,無意中觸碰機關,進入一條竹子柵欄分隔的廊道。
我向前走去,依稀看到兩個人影。
“要不是您,父親不可能打敗華伯,贏得鏡湖大戰。是您令幫會聯盟分裂,讓父親有可乘之機。”聽聲音是杜海凰。
“那又怎樣?可惜,我還是無法打敗水月宮,奪回我失去的一切。當年,我在附近做沒本買賣,他們處處與我作對,提醒路人繞道走。我要招攬手下,他們就勸人放下屠刀。”
“後來,他們還保護白楓和洪月琦,讓我和仁君奪取雪山金礦的計劃泡湯。仁君產業很多,可以不在意,但我卻落得個一無所有。為了得到華兄的接濟,才被迫送兒子去他那兒當人質,跟他做事,為他賣命。”
杜海凰說:“這次,您務必幫我看住她。等我說服她拿出圖紙,然後取得那些東西,大敗黑嶽。將來我奪回父親的資產,少不了你功勞。對了,聽說你軟禁了那兩個叛徒。要他們何用?還不如拿去換花紅。”
“哼,不怕她不說。不過,我怎麼說也是她的師叔,最好別讓她知道我也參與囚禁她——我難道不知道?但是,你想,拿下鐵山堂,我們就有了地下兵工廠。而且,有了洪可馨,就可以對付黃旗社,讓他們在海上大開方便之門,接手走私通道。我會稀罕那幾百萬嗎?我要的是重振忠字堂的雄風。當年我們忠字堂口戰無不勝,唯獨在珠江上輸給了船民黃旗社許士奇,白石生。誰能打敗他們,就能在堂口及其分支中樹立極高的威望。當年洪老頭也知道這點,可惜他自不量力,铩羽而歸。”
“而且,當年恩師去世後,堂口由韋二祖掌管。若不是因為洪老頭,韋二祖與杜豐二老不會不合,大家不會內訌,被朝廷襲擊,從此一蹶不振,最終被鏟平,寨子裏連個磚頭也沒了。我要替恩師杜三祖出口氣。”
他說著,感慨起來。
一艘小舟靠上水寨的碼頭。一手下抵達了。看身影似乎是當日在河口襲擊石小芹的人之一。隻聽他說:“寨主,我回來了。”
我心中一凜,對方恰是胡申。
“上次那件事辦得怎樣了?”胡鷹問。
“我們幫助太歲的人馬,襲擊了黃旗社的手下。阻止她回去幫忙。可是,可是對方有位幫手在船上,據信是鐵山堂的人,所以我們失手了。石當家的孫女失蹤了。至今下落不明。”胡申說,“對了,叔叔,您讓我去找胡默大哥,可是,他說他沒空回來幫忙。他要幫紅葉堂清理門戶。而且,他,對您,對您聯合太歲,十分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