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鵠宮中燈火輕搖,榻前,豐兒嫻熟的為豢龍敏毓寬衣解帶。
敏毓盯了她許久,終於開口說道:“想不到你這丫頭還真有些用處,竟能攀得上烏曹那等人物。”
豐兒心驚。
她知道她主子心思重,所以原本是不打算暴露自己與烏曹之事的。但此番再次得到烏曹相幫,而容台宮又是大王和元妃的地盤,不是尋常奚奴使點小伎倆就能輕易入得了的,故而她已對敏毓再也瞞不下去,隻能主動招認自己這份隱了幾年的私情。
可眼下敏毓這話,是否是在疑心她另外攀了高枝,遲早會吃裏扒外?
她趕緊跪下,信誓旦旦道:“小姐放心,無論豐兒情歸何處,都依舊隻忠於小姐,此生不變!”
敏毓輕嗤一笑,拂袖將她拉起。“瞧你嚇的,我都不怕你背叛,你怕什麼?該放心的是你,你的衷心我可從未懷疑過。你且先繼續與烏曹相好著,往後一定還有用處。隻不過……”
她拉長音調,“你要切記你今日之言,此生隻忠於我,不可為情迷昏了頭、忘記本份。”
“是。”豐兒應聲,也不免暗道主子還是多慮了。
她區區一個奴,早就擺正了自己的位置。縱然她愛烏曹,可又怎會奢望以風流名滿斟汴的他會在自己身上生出真情?天下之大,她真正能長久依靠的,始終就隻有她自小侍奉的小姐。
敏毓見她識相,便滿意噙笑,慵懶的擺了擺手,豐兒也隨即默默退下。
而後,敏毓伏身於榻,絲被半掩間,豐盈的嬌軀若隱若現。
她並不了解烏曹,卻自認頗為了解夏後癸。夏後癸眼高於天,能得其賞識的,定不會隻是個簡單的風流之人,烏曹必然有他機敏過人的一麵。
而那樣出身優越、又聰明英俊的男人,怎麼可能真的看上豐兒這個奴,還為她犯險,助她將風竹青神不知鬼不覺的弄進容台宮?
烏曹如此作為,必定是有自己的目的。
但不管其真正想要怎樣,在表麵上也都幫了她豢龍敏毓,她隻管安心順下便是,不必追根究底。
思及此處,敏毓伸手從枕下摸出一個鑲滿明珠的發飾來,細如鮮筍的指尖緩緩在其上每一顆珠麵拂掠而過。
氣息輕籲間,她眼光已然凝滯——
夏後癸,想當初你一隻小小的珠釵就哄得我樂了幾年,而今你卻弄了那麼多明珠砌在有施喜的容台宮,還對她振振有辭,念什麼月比明珠、明珠如淚的情話哄她……嗬,你倒真真是心思獨具,真情流露。
可是怎麼辦呢?你身邊偏偏還有一個我。
我就是不願讓你跟你的妺喜安安穩穩兩情相依。今日你們親眼看著風竹青在那摔得人鬼難辨,容台宮還能住得下去嗎?而容台被棄,你那精挑細選、鑲了滿牆的珠子,想必也全徒勞了吧?
敏毓的嘴角忽而揚得美豔,右眼下的小痣更為她增了幾分媚氣。
在有施喜的容台宮結果了風竹青這個後患;還壞了夏後癸的一番情致美意;又那麼巧,住在容台附近的小熏育剛好路過,親眼目睹了自己母親的慘死……
過了這一晚,“風妃因元妃被迫自盡”的流言一定又會鬧得風風火火,無論誰想將其壓下,都隻會欲蓋彌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