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和癸自容台宮搬去了正陽宮居住,導致幾乎整個容台的庖廚都要隨著一起遷走。
除了專供元妃飲食的園圃依舊留著之外,唯獨製酒的酒房因釀造期間酒水不易挪動而沒有搬遷。
曾經熙熙攘攘的容台宮庖廚之內,如今已見不到多少人了。
陰涼的酒窖中,女酒們一邊查備著釀酒所需的酒具,一邊你一言我一語的小聲碎念:
“聽聞風妃前兩日在容台宮墜樓,可大王卻連一眼也沒看她的屍首,甚至沒有下令徹查是否可疑,隻吩咐趙大人按流程葬了了事。風妃不得寵,又素來低調,最後落得個如此下場,真是可憐了。”
“誰讓她選錯了地方自盡,驚嚇得元妃連容台宮都不敢繼續住了。聽說,彼時大王將五層的羽台增至九層修葺為容台,為的就是討元妃歡心。如今鬧成這般,大王自然更加氣惱,又怎會善待她的後事?”
“可風妃曾是東夷風氏中很得寵的公主,大王這樣處置,著實沒給風氏麵子,怕是此後風氏即便嘴上不說,心裏也會埋下怨念吧。”
“這有何稀奇?大王也不是第一次因為元妃而得罪諸侯了。”
“也是,當初有緡侯被殺,豢龍大夫費了大半年的唇舌才將有緡氏的怨氣壓下。這麼多年了,那有緡國到現在還口服心不服,每年朝貢和春祭都最後一個來、又第一個走……”
幾個女子“八卦”得火熱,忽聽門口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插嘴訓道:
“怎麼?你們就這般無事可做?那宮中大事也是爾等可以隨意聚眾閑話的?”
來者正是庖正艾庚,在他身後緊跟著的還有他的“心腹”——那個長相極為出眾、名為“伊”的上等奴。
“大人!我等知錯,這便散了去忙各自事務。”女酒們沒想到艾庚會來如此冷清之地,一驚之下紛紛躬身認錯,又很快散開,各忙各的去了。
艾庚被這些不省心的手下擾得氣惱,愁眉一籲,麵上陰鬱之色還未調整回來,他便轉身言道:“伊,你隨我去趟園圃,定下釀造此批酒水的材料。”
“是。”伊躬身應聲,低頭跟上。雖然在私下艾庚都聽他的,但在人前,他卻是附屬於艾庚的奴,區區一個普通膳夫,他的言行都是恪守規矩的。
晌午時分豔陽高照,這片不小的園圃之中仍有七七八八的奴正在勞作。
艾庚負手環顧一下四周,“體恤”道:“午時了,你們先退去休息用膳吧,半個時辰後再回來繼續。”
“多謝大人。”眾奴滿懷感激退下,還個個暗道庖正大人為官親和,就算是對待身份低賤的他們,也常保有幾分人情。
伊一聲不響的眼望這些人離開,直到周遭除了蟲鳴鳥啼,再沒有多餘的人聲,他才斂起唇角淺淺而笑。
“你心情不錯?”艾庚微挑了眉眼。
“大人為人和善,很得人心,伊自然為大人高興。”
伊答得順口,艾庚卻是一副受不起的模樣。
“你可莫要再笑我了,讓他們下去休息,主要還不是為了方便你我說話?何況我艾庚有幾分能耐,旁人不知,你還不清楚嗎?今日我所得的每一分,有哪一樣不是該屬於你的?”
伊淡笑搖頭。“話雖如此,卻也要分人,若換了別人,未必會有大人做得這般完好。”
言畢,伊的眼中幾不可查的沉靜了幾分。
艾庚守著如此大的秘密,竟還能同時保得他二人在宮中安穩度日兩年之久,就連庖廚裏與他們朝夕相處的幾百人,都無一個對他們的身份和關係生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