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父與子(1 / 1)

日暮西山,大街上漸漸人煙稀少。那個禿頂的老男人沉默地走在安靜的大街上,微風拂過他貧瘠的發梢,卻怎麼也撫不平他那陰鬱的模樣。“就是這裏了吧!”他停下腳步,望著麵前高聳入雲的大樓,那數不清的玻璃窗中,有一扇在閃著紅光,像是在催促著他似的,那紅光急促地閃了幾下。老男人沉吟不語,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走進了那棟大樓。

門鈴響了,聽到聲音屋裏有人應了一聲,片刻便傳來一陣門鎖扭動的聲音。開門的是一位年輕的男人,眉目間竟然有幾分老男人的神韻,此時他正一臉寒霜地望著門前彷徨不安的老男人,那神情一如往日老男人將他趕出家門時的樣子。“你來幹嘛?”年輕男人冷冷地問道,聽到這聲音老男人先是愣了一會兒,怯懦地瞥了眼那年輕男人的麵色,然後輕聲衝他回答道:“剛剛來這邊辦點事,順道想來看看你,你最近怎麼樣?過的還好嗎?”聽著老男人的話,年輕男人的神情緩和了一絲,隻見他讓出了一點空隙,扭頭對著老男人說道:“進來吧。”

聽到他的話,老男人慌忙地點了點頭,小心翼翼地從男人讓出的那點空隙中擠了進去,那神情活似晚歸家的孩子被大人放進了家門時的樣子。年輕男人關上了房門,看著局促地坐在沙發上的老男人,臉上雖然依舊麵無表情,聲音卻柔和了許多地衝他問道:“喝茶嗎?我這有剛買的你最喜歡的碧螺春。”老男人聽到他的話,更加不安地蜷縮了下他縮在沙發上的身子,慌張地衝年輕男人回答道:“不忙,不忙……!我一會兒就走了,這回來就是想看看你,跟你說會話!”聽了他的話,男人冷漠的臉上悄悄露出了一絲欣喜。“跟我還有什麼好說的,不是你把我趕出來的麼!”年輕男人的話似乎是激起了老男人的回憶,老男人沉默著思索了片刻,隨即又顫顫巍巍地縮緊身子。那雙一直壓在大腿下粗糙的大手,悄悄抓緊了沙發的皮層,他緊張著盯著那年輕男人的麵龐,生怕他會突然起身把他丟了出去。

房間裏彌漫著沉默的氣息,直到過了好一會兒,年輕男人最終還是忍不住出聲問道:“這次你又在忙什麼呢?還是上次我搞砸的那個合同麼?”“不是,不是……,那事早就過去了……”老男人慌張地抽出那雙粗糙的大手,局促地在身前搓著。“我這次來就是想問問你……,你還……,你還恨我嗎?”猶豫了片刻,老男人終於還是忍不住衝他問道。聽到他的話,年輕男人失神了片刻,看著老男人一臉期盼的神情,終於再也繃不住冷漠的臉龐,衝著老男人露出了舒心的微笑:“恨你?幹嘛要恨你?那件事本來就不是你的責任,我的過失才是最大的。要恨,我也隻能恨我自己!”

聽到他這樣說,老男人鬆了口氣,輕輕放下緊握的雙手微笑著點了點頭。又過了片刻,他仿佛是又想起什麼,慌忙又搖了搖頭,緊張地衝年輕男人說道:“不,不,不……,要恨,還是恨我吧!你真的盡力了,我知道!”“所以是我能力不夠咯?”年輕男人戲謔地看著老男人,那神情讓剛準備辯解的老男人,卻又放鬆了下來。

門外隱隱傳來一陣鈴聲,老男人慌張地站起身來,緊緊抓住年輕男人的手臂。那雙有力的大手,此時泛著白光,掌心卻冷的嚇人。“有空多回家看看,你媽想你……”老男人急忙囑咐著,趁著年輕男人失神的功夫,老男人急忙衝出了門外。一轉眼,就再也找不到身影了。幾日後,人們在郊外的河裏找到了老男人失蹤的屍體。那張被泡地發白了的臉龐,竟然隱隱地露出了一絲會心的微笑。

傳說,慘死的人會在世間停留三日。在這三天裏,必須要完成一件生前最想完成的心願才能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