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陸濤依舊沒聽,“道不知,自當上下而求索!”
最後“求索”二字說的頗為洪亮,羅藝一下就驚醒過來,“哈哈哈,對啊,自當上下而求索得知!”羅藝大聲說道,“陸兄真是大才,短短數語,字字入我心,小弟還是要多謝陸兄了。”
誰知道陸濤連連擺手道:“老師最喜借此文人,還望羅兄莫要見怪。”
“剛剛那話也不是我說的,是自從有人被老師問及道時,跟羅兄一般,迷了心竅,老師借此發音。”
“自有了這段話,就很少有人被迷之後,脫不出身了。”
竟然短短一句話就有如此這般效果,不愧是大儒啊。羅藝想道,對於鄧淵的智慧更加高山仰止起來。
“小師弟,竟然羅兄都回來了,你也先回去吧,切記要好好準備大考,不要墮了老師的威名。”此時,天色已經不早了,陸濤索性就讓大力回去。“等大考完,我們師兄弟在好好跟羅兄喝一杯。”
馬上大考就要開始,他們其他師兄弟都是度過大考才敗了鄧淵為師,而小師弟則是尚在公羊學館之時,就被鄧淵收授為徒。
作為大師兄,雖然為人豪邁不羈,但對於鄧師的名聲還是頗為看中,對於師弟們的學業也頗為嚴厲。
大師兄,這個位置,可不是不好做的,它自有它的責任。
聽到自己大師兄的話,大力神色一肅,拱起手,鄭重著對著陸濤施了一禮,道:“師弟省的,受教,回去之後自當勤而學之。”
“陸兄放心,等大力回家,我自當會監督其勤學苦練。”羅藝立馬說道。對於自己弟弟的學業,作為兄長,他當然也很關心。
傍晚時分,羅藝他們早就已回到了大力的竹樓草屋。一路上羅藝才知道,他們師兄弟三人全都不跟他們老師鄧淵住在一起的。這也是鄧淵的要求,鄧淵鄧夫子認為,過於親近,會使人產生惰性,不利於獨立和思考。
他信奉有教無類,所以並不抑製大力他們師兄弟四人的自我天性,希冀他們做獨立之人,行獨立之事,寫獨立之詩文。
此時,羅藝就盤膝坐在大力竹樓外。竹樓內他是不肯進去的,因為大力還在讀書行文。一如當年他們那些小的在家裏聽洪夫子講課時,他和方哈兒等人輪流值班式的坐在門外看著他們。
反而這個時候,羅藝覺得自己的心是最為寧靜的,因為他覺得此時自己同樣在守護著大力處於的那份寧靜。
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心思漸漸沉澱,不知不覺,那西稚山中詭譎的一幕幕,周家眾人前來追殺他的場景,還有那他一踏入修行之道後,無時無刻不存在的緊張感與壓迫感,也漸漸緩和下來。
此時,他甚至都感覺到自己心房更加牢固,那些被豢在裏麵的心魔咒都為之削弱了不少。
就這樣,在這方竹林海中,大力之前,羅藝的心境開始前所未有的變化,很多不好的東西為之消失,而很多好的東西又隨之而來。
“咚,咚,咚……”一聲聲心跳聲在羅藝耳中響起,自現在起,羅藝的心思有很大的轉變,跟以往不同了。
曾經的那些浮躁,流浪時的陰狠,闖堂號時留下的毒辣,在西雉山時的殺氣勃勃,現在都沉澱了下來。
他的內心重新變得清澈,感覺自己很是閑適,感知變得更加敏銳細膩,絕對不屬於給那太監曲延多少。
就是今天,他做了一件他從未做過的事——反思。
從小他的父親羅舉人已經教過他,為人在世,應該做到,吾日三省吾身。但是顛沛流離,忙忙碌碌的生活,讓他沒有時間,也沒有功夫去反省。他不想去反省,他一直認為反省就是將自己的皮骨肉,乃至魂魄,血淋淋都解剖給自己看。
就像當初那些被自己無情解開的那些牲畜。皮,肉在一邊,心,肝在另一邊,那是何等的刺眼。
但現在的他,不得不可是反思自己。他不再是那個在父親母親,各位叔叔懷裏撒嬌的小調皮了,也不再是那個為了一黑麵饃饃就要為之拚命的流浪兒,更不在是那個為了一家子的生計要不停奔波的青衣堂執刀手。
現在的他是方哈兒他們幾個的兄弟,是大力,七七,嫩芽子的阿兄,更是已經踏上修行之路,求仙問道的羅藝!
當然,他並沒有選擇遺忘那些種種前塵往事。往事如煙,更如酒,這些都是拋不開,去不掉的。現在的羅藝隻是漸漸改變了角度,改變了心態,從前塵,從現在,回顧一切,不遺漏自己曾經任何有價值的東西。
可回憶往事,真的好疼,疼的體無完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