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六章 以為的幸福(1 / 3)

距離津門城郊外數十裏之地,有一條灌溉溝渠,入夏時分,溝渠旁邊寬闊的那一大片青青碧草,瘋長得竟好似連綿天地一般壯闊。

每到這個時節,便會有熱戀中的情侶到此地爛漫一番,情到深處,更是可以跑到齊腰的草地中盡情嬉鬧,而每每這個時候,趁著女人們心神陶醉在如畫春色和意中情郎之中,男人們往往可以功成。

青草清香彌漫。

幾個臨河村莊便錯落渠側,雞犬相聞。

村莊、草地、如花似玉的女子、豐神俊逸的兒郎,真個兒如同畫裏的仙境一般。

隻是今日這畫境有些不搭。

在溝渠一處,兩個古怪的老人家端坐渠沿,一動不動,隻是看著茫茫青草地愣愣出神。

兩個老人的端坐,黑魆魆的身影,花白的毛發,看起來就像是在畫境中摸了一顆鼻屎一般令人惡心。

豔陽天裏,大路上,往來的人叢絡繹不絕,攤販,車馬,農人,貨郎,應有盡有。

有情侶捂著嘴低低的笑,有人對兩位一言不發沉悶端坐的老人指指點點,又不是幹柴烈火的情侶,兩個大男人坐著看什麼美色?

兩個老人像是木頭一般,坐了許久許久。

當熱烈的風再次送來一陣猛烈的青草香味,兩個老人才開始說話。

“我好像聞到了她的味道。”穿著一身在烈日下發出陣陣怪味羊皮裘的老人家說道。

“我好像看到了她的身影。”另一個屁股旁躺著一根油光量化泛著光亮木梆子的老人家,眼睛愣愣看著一顆隨風搖曳的纖纖青草,說道。

這二人正是羊皮裘和魯青達。

昨日,在那場與吳鳴的打鬥之後,魯青達認出了羊皮裘老頭兒,便是三十年前那個的那個朋友,那個意氣風發聲震津門的獨孤劍極,於是大怒,用木梆子將一身邋遢的羊皮裘獨孤劍極敲翻在地,之後便離開。

獨孤劍極一路追著他,出了津門,來到此地。二人先是去了溝渠邊一間早已垮塌破敗的土坯房,然後來到了這裏,並在這裏端坐了一天一夜。

此時二人雖然在與對方搭話,眼神卻並不在對方身上,隻是看著那片青青芳草,愣愣出神,仿佛都看到了那道青草般纖細的笑吟吟而臉頰帶著小酒窩的身影。

長長從胸腔中吐出一口氣,眼神憂傷的魯青達唏噓道:“怎地三十年前不回來,一走便沒了消息?”

羊皮裘老頭兒搖搖頭:“若是可以,我早就回來了,我好後悔。”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沒有一個靠譜的說法,我今日便將你敲死在這裏,給她作伴!”

羊皮裘想要拍拍自己這位三十年前友人的肩膀,手臂抬起,卻輕輕放下,歎道:“一言難盡啊。”

“她一定很孤獨,雖然那時候死了那麼多人,可是,沒一個是與她相關的,我這個當哥的啊……”魯青達說著,便低下頭,用力的將自己的胸膛的衣服擰在一起,糾結著,痛苦著。

“當年,我在離開你們,入津門之後……”羊皮裘老頭緩緩開口。

四十年前,羊皮裘老頭兒還是意氣風發的年紀,才從那個在武林中聲名赫赫的世家中滿懷著向往踏入塵世,遊曆江湖,入世。

那個年月,世道如同今日境地,甚至比現在還要糟糕。

天災,人禍,戰亂,哀鴻遍野。

從與世無爭衣食無憂的隱世大家族子弟,來到滿是亂離人處處蕭條凋敝的人世間,羊皮裘老頭兒見到了很多難以置信的苦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