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王府,四皇子姬佑姬稚鵠正在偏殿與自己的門客編寫著革新方略,在他的封地,揚州鎮南三郡,一套套新政正穩中有序的試行著,便是那揚州的繁華地界,也是有數的富庶之地。
一旦所有新政能各方協調,達成一統,必將開創九州前所未有的盛世,較之如今,更領風騷。
皇位算什麼,唯有開創千古製度和秩序,才是真正的名史流芳。
漢王從不掩飾這一點,正乾天子好似也是看清了這一點,對於心愛的四子總是分外縱容,寵愛有加。
“聞悉五兵部今日於左王府設宴,此番出征,想必正在彈冠相慶吧”有人忽然擱筆案台,惆然若悵。
聽得此語,有人慷慨言道:“八十萬性命就此喪於虎口,左王德行有失,明日定上疏請吾皇斥責!”
“好了,出兵討匪,是他五兵部的職權,別說八十萬,就是八百萬,陛下允了,便合理合法,我輩大事若成,哼,就是他將門徹底衰亡之日。”
姬佑的話擲地有聲,顯然對自己充滿了無窮的自信。
太子保守,與大相同謀,二人為了確保嫡長承襲,固守忍讓,對江山痼疾視而不見。夏黨乃將門支柱,左王同謀,子弟猖狂跋扈,駐軍不事生產,踐踏地方,煌煌盛世哪用得著那些多的粗漢。
而今冗兵散政,世族坐大,武德盛世的背後,國朝的根基已被這些蛀蟲啃食嚴重。唯有革新,以國考代舉薦,斷絕世族把持入朝為官之途,改千年之政局,皇權下縣,士統天下,才能中興皇朝。
他相信自己能做到,身前這群出身寒門,卻心存正氣的青年俊秀同樣相信。。
有人疾步從外廊走來,來人提著外袍,腳步匆匆卻不淩亂,一張本就白皙的麵龐毫無血色,甫一進殿,就顫聲哭喊:“稚鵠,稚鵠啊,八十萬軍士,那八十萬軍士……”
“戰況如何?”
殿內所有人都停下筆,看著看著那匆匆趕來之人。
被那麼多人凝視,來人顯得有些不自然,懦懦的說道:“八十萬天築衛,降了。”
……
天築衛的駐地就像一堵牆,將往來的人流堵在了戈壁的兩端,熱浪炎炎的天氣裏,往來的商客卻感覺到一股滔天的寒意。
而置身於那股無邊寒潮中心的天築衛營地,所有人隻覺得頭上暴曬的陽光都是涼的,戈壁中升騰的熱浪都變成了徹骨的寒流,滲透骨髓的寒意讓八十萬鐵騎不由自主的擠成一團,仿佛這樣能感受到些許溫暖。
看上去,反倒像太荒之主百十人的隊伍將八十萬天築衛給包圍了。
不過沒人覺得這有多可笑,也沒人敢笑。
老天爺啊,在九州混跡了一輩子,也在東番摸爬滾打過,總算是見活著的神獸了。
狴犴,龍之九子之一,凶意森森,神威凜凜。隻聽它一聲咆哮,天地震驚,山穀和鳴。身軀長至二十丈,縈繞足間的神紋宛如火焰升騰,鼓動風塵,鼻翼的鋼須長槍般挺直。甫一落地,就揚起漫天黃沙,伴著威武的咆哮,黃雲壓寨,沙土傾盆。
緊隨其後的,是窮奇和貔貅,皆顯出二十丈法身。
窮奇雙翼一展,黑雲蓋天,揮動間人頭大小的石塊驚鳥般飛起,聲勢如雷,呼嚎著砸向不遠處的天築衛營地。
貔貅雖說是瑞獸,可太荒中的神怪又有哪個是簡單的,隻見貔貅揚起如山般的大腦袋,擺動間鬃毛飄揚,如林海波濤,它張開巨嘴,鯨吞日月,世間萬物都逃不過那仿若歸墟的大口。
軍伍被人們稱為貔貅,取其避凶避禍之意,如今這假辟邪遇上了真貔貅,就現出原形了。營地內所有的刀槍劍戟,攻堅器械,鍋盆鐵具,哪怕是馬鐙馬掌,都沒能逃脫貔貅的大嘴,被它海納百川的一口並吞。
世人不知,在那《荒經》之中有寫道:貔貅,又稱食鐵獸。這供給軍伍使用的都是上好鋼鐵,早已經過千百次淬煉,比它自個在山裏淘到的鐵石美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