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絕世高人,自然處處高人一等,即便不再禦空而行,即便於大道上隻留下一竄虛影,但太荒之主所過之處路人無不躬身謙讓、笑臉相迎。
國朝的香火傳訊又很是及時,太荒之主於重嶽之中撲滅滔天山火,種植神樹的消息早已傳遍九州。
重嶽山啊,那可是國朝龍脈,祖庭所在,據聞那把山火一日間就焚燒了萬裏方圓,若非太荒之主,隻怕後果難堪設想。
還有三桑木、黃中李,那可都是上古神國神仙人物才能受用的靈物,它們現在就生長在重嶽的深山中,正乾朝一下子從豫州抽調了百萬駐軍,連日趕往。而且沿路上不斷宣揚,以至供奉太荒的新廟宇如雨後春筍,遍地叢生,香火極為鼎盛。
正乾朝堂上袞袞諸公的想法很簡單,他們就是把太荒一行高高的捧在天上,讓他們跟天爭奪神權,跟八大山門爭奪香火,隻要不來世俗搗亂,隨他高興。
韓百宸確實挺高興的,不管是否真心,九州世人供奉太荒,敬香點火,就是在敬他的先祖,沒人會因為別人敬奉自己的祖先而不高興。
但有的人就恭敬得有些過分了,時值深秋,一個個女子身著單衣,體態嬌嬈,於道旁跪立;一匹匹雪白的寶馬屈膝跪地,低頭拜納,怕是擔心太荒之主走得太快不注意,這詭異的隊伍延綿數裏之長,所用人獸數以千計。
這還是他看到的,問了老漢生一句,老漢生說他將神魂展開,南北上百裏之外也有那麼兩支人手,同樣是在自西向東的道路上候著。
大陣仗啊!
沒有儀仗,但誰都看得出這是個送柬迎賓的隊伍。
“家主,這是大禮儀!”
自家人的時候叫小祖宗,有外人在場,或是對外交涉的時候就得說成家主了。
老漢生有些激動,原以為《古禮》中那些遠古的禮儀已被九州世人遺忘,沒想到竟有人向小祖宗發出了邀請。
得到韓百宸的點頭應許,老漢生停下了隊伍,又快速的改換一身裝束,服玄端,著羅裳,戴士冠,穿舄履,一路碎步疾行,身直而略傾,他也想看看,到底是什麼人敢給小祖宗遞送請柬。
一頭通體雪白,頂生瑞角的白馬角上掛著一枚竹筒,為四方君子竹,寓意廣邀四方貴客,馬倒是很像太荒裏的矔疏,不過少了一股子靈韻,那獨角該是九州人培養出來的。
將竹筒取下,魂念一掃,內中沒有任何凶險之物,沒有冒昧去窺探其中文字,老漢生捧著竹筒,回到韓百宸身邊,雙手奉上。
韓百宸一臉驚奇的看著竹筒,這禮儀也讓他覺得新鮮,太荒中他一向隻有給神獸行禮的份。
將竹筒拆開,裏邊居然是塊尺許大小的年獸皮毛,隻見上邊寫道:“七家後輩頓首拜,啟太荒宗祠主家:宗承祖惠,感激淵深。前日天火之難,相迎有失,諒主家必然無礙。今聞九州皆拜納,而主家不避俗世,晚輩欲作雅會,謹具花酌,奉扳清賞,千乞主家過臨一敘。恭請。福安。子安謹稟。”
能以年獸皮來書寫請柬,那對方七家之後的名頭就坐實了。
年獸這玩意雖然也是一方凶神,卻早已絕跡太荒,他老韓家倒是也有幾張年獸皮毛,不過那是貴客留宿時給客人蓋體所用。
畢竟年獸代表著是最大的節禮,用以招待最尊貴之人再合適不過。
可現在太荒之中沒人有資格上他家做客,有資格的神獸倒是有幾尊,但白虎燭龍卻不會進他家大門,那座由整個獨角龍頭煉化而成的日晷就在房頂上,對它們那些聖獸而言,進入老韓家的祖祠,就像人類去別人家做客入門就看到死人頭一樣晦氣,還瘮得慌。
於是每到除夕之夜,幼年的韓百宸隻好和爺爺一起將年獸皮裹在身上,就當過年了。
頭一次收到邀請,韓百宸還是很興奮的,而且人家也是七家後輩,無形中拉進了不少距離,隻是不知道這個字為“子安”的人是誰家後人。
那匹獨角馬的速度倒是不慢,而且奔行間體態優雅,為了培育它九州世人恐怕也花費了不少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