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荒一行就跟在獨角馬的後邊,也不催促,神獸們都收斂了氣息,樂得清閑,否則這些九州畜生早就下趴地上了。
快速的奔過數十山頭,來到一片柏蒼鬆翠的雲嶺林間。
山崖高險,險雲蔓嶺,嶺山有澗,澗中升泉,泉邊有鹿,鹿沒林間,潺潺流水鳴弦瑟,幽幽萬籟奏玄琴。
好一處人間境地,怕是最挑剔的比翼鳥也願意再此棲息。
林間有座農莊,房屋百十間,藏於隱霧之中。諸人頓足,獨角馬獨自跑進莊園通報,不大會,數十人身穿上古樂師服,手執八仙樂器,分左右跪立兩旁,鳴聲奏樂。
蘆絲笙簫笏,鑼鼓嗩呐鈸。八仙讚禮,相傳為上古神國紀念太古八仙而作,是上古迎親納福,開門迎客的大禮儀。
蘆絲悠揚,簫幽遠而笙和鳴,笏板清脆,鑼聲強烈而鼓意通,嗩呐嘹喨,鈸聲綿長。禮樂一起,幽靜的山林便化作熱鬧的天地,滿山都充滿著歡快的氣息。
吹嗩呐的樂師站起,將手中嗩呐的套杆拉長,小嗩呐頓時長如槍戟,兩排長嗩呐於中間交錯,衝天而響,形成一個數丈高的過道,農莊裏的人都出現在過道的另一側,炭火焚竹,躬身等候。
兩個倒穿鞋子的少年人疾步上前,先是遙遙的對車架行了個大禮,這才牽過老漢生剛給天馬套上的嚼繩,一麵迎笑,一麵背朝農莊倒行。
倒屣、卻行,是太古神國招待最尊貴的客人才會行使的禮儀,用以表達主人迫不及待的熱情。
自長嗩呐組成的夾道而過,那象征著主人祈願,將滿天的幸福和歡樂都送給尊貴的客人。
過了夾道,八仙讚禮稍停,耳邊又滿是竹子爆裂的聲響,沒有先前喧鬧,卻多了幾分生氣。
牽馬少年將馬繩交到了一位老人手中,老人一身玄色長服,古意至極,腳下套著木屐,頭發用古藤枝簪定,雖是壽須鶴發,卻顯得神采奕奕。
老人握著馬繩,對著車架就笑著施禮:“太荒主家大駕光臨,上首薑氏一門真是蓬蓽生輝,晚輩薑承善這裏有禮了。”
說完還牽著馬朝裏走,進了莊園門口才停下,由老漢生帶領著,來到車架邊,躬身說道:“恭迎太荒主家蒞臨。”
這是要接客人落乘,不過韓百宸沒有急著下車馬,剛才聽對方報了家門,在《九州誌》中一查閱,九州的薑姓之中果然有那麼一支,不過這境遇好像不是太好。
心中略微一想,就知道他們為何會冒險邀請自己了。
再從獨龍戒中拿出太荒薑氏宗祠的龍骨祭台,握在手中,運起神念向外一探,先祖血脈比韓氏太荒族人還要淡薄不少,畢竟他們遷居九州那麼多年,龍骨還能有感應就說明他們傳承還不錯,天地間的浩蕩先祖英魂也沒有舍棄它們。
到底是七家後裔,韓百宸初到九州,多少起了些惻隱之心。
他掀開車簾,俯身看著須發花白的老人說道:“薑,出自太古神國,起源薑水,承於神王神農炎帝,享國億萬。傳至神國大商,有聖仙薑翁子牙隨神王伐商建周,為後世薑氏之始。而今九州,薑乃王姓,與國同休,爾等精忠精誠,頗有乃祖之風。”
“朝堂傾紮,不以祖貴而淩威;手足相惡,能顧大局而暫忍。你上首薑氏一族隱居此地,卻不墜先祖之名,理當向太荒祖祠敬添一香。”
韓百宸這算是代表太荒祖祠給他們一支做出了評價,話音一落,整個莊子卻沒有一絲歡笑,具已哭成一片,牽馬的老頭更是哭得老淚縱橫,聲嘶力竭。
薑氏曆經神國無數,又傳太荒萬年不衰,經曆過的風雨不計其繁,卻不想如今卻有一批後世子孫被迫隱沒山林,龍困淺水。
看著眼前這一群嚎嚎大哭的人,韓百宸的心忽然覺得不怎麼好受,因為他想到一旦自己九州此行失敗,他卻連個後世子嗣都沒有,香火何繼?又何以麵對烈祖英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