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脊彎,石牛道。
太古神國傳說中,金牛道是貫通秦嶺神山,勾連中土神州和西蜀神國的要道。秦嶺神山天塹高險,有罡風拂頂,非大能不得飛渡。混沌之初,神秦聖王慧文大帝著金牛領路,翻山入蜀;蜀國神侯性貪,以五甲仙丁劈石開道,引金牛入川,不想神秦天兵隨之而至,從此蜀並九州。
因此,石牛道也稱金牛道。
此間九州也有條金牛道,同樣以險峻著稱於世,傳聞乃萬年前開荒聖人斬殺古凶巨惡於此。一場大戰改變了山川地貌,以至中土平原邊上聳立起一座萬丈神峰,高聳入雲,飛鳥難渡,擎天巨柱般撐起了九州大地。
後人特意於山峰中修建起一條盤山棧道,深澗以鐵索勾連,鑄金牛以鎮,以便登山祭奠先祖聖明。
《九州誌》有載:“連雲疊嶂,壁立千萬仞,幽邃逼窄,僅容一人一騎;亂石嵯峨,澗水湍激,為道路之最險。”
太荒一行沒有直接升空,韓百宸讓隊伍沿著山道往上走,攀爬步道也是虔誠內心的一種體現。
那僅容一人的棧道對太荒一行來說根本不成問題,既然是開荒聖人戰鬥過的地方,那就需要去祭拜一下,《九州誌》都記載的東西,假不了。
山道上,剛開始還有些旅人,在山腳山腰處遊目騁懷,暢敘豪情,詠歌作賦;半坡之上,就偶爾才會見到一兩個行人,具不是修行大能,他們以平凡的軀體,懷著最虔誠和恭敬的心,一步一腳印的攀行,或是挑戰自我,或是緬懷先人。
有些人一生虔誠的行走在這金牛道上,步步為營,步步誠心,雖然自身沒有什麼改變,但一縷先聖氣血已凝實體內,死後,將化作一縷二品英魂,對於這些四等血脈的人來說,已是天大的造化。
看到這些,韓百宸極為開心,顯然這金牛道是來對了,這才是他想看到的畫麵。
太荒一行沿山路而上,仿佛一陣山風拂過,快得連影子都看不清。
或許因為是聖人曾經戰鬥過的地方,高聳入雲的頂峰上並無積雪,日臨冬寒,山上的冷風寒意逼人,呼嚎的風聲堪比百鬼咆哮,卻攔不住那些虔誠的人。
山路蜿蜒縈繞,千回百折,像長龍盤臥,似銀帶天河。
山頂上有座石廟,就地以巨石堆疊而成,裏邊並無供奉神位,隻有一尊刻著“先祖聖明”四個大字的石碑。石廟前,是一片平整的空地,正中擺放著一個巨大的香爐形成一方簡易的祭壇,攀爬到此的人第一時間不是登高望遠,而是虔誠敬香。
這個時節登上山頂的人已不多了,以尋常軍士二境的實力登山尚需二日,此時出現在山頂的人,不過十來人。
韓百宸一行悄無聲息的出現在祭壇上,看著石廟,他暗中翻閱著《九州誌》。
世人相傳:開荒伊始,九州大地尚有化外之人康氏一脈,欲與聖人爭鋒,大戰於重嶽阪泉。
康氏性情凶狠,處事蠻橫,不顧世人,聖人交好而不尊,肆意妄為,呼風喚雨,水漫九州,天地一片汪洋。聖人為天下事隻得迎戰,大戰於今之重嶽,山巒崩摧,江河倒灌,星垂四野,天地失色。康氏怒,不惜命憤拔地髓以轟天,以至地泉噴湧,天水傾洪。聖人練石而鑄神山,將康氏沉入阪泉,以巨石鎮壓,神山直聳雲端,堵住天穹,大水乃止。
這段記載,跟太古神國的“共工怒觸不周山”有異曲同工之妙。
不過韓百宸在《九州誌》中看到了書靈自身的評論:開荒之初,世人愚昧,康氏乃化外之人首領,不聽張氏聖人,領民反抗。聖人以水患攻之,汪洋遍地,康氏堵而不疏,洪患難擋,水勢滔天。聖人鼓動化外之人,稱康氏觸怒上蒼才獲此災難,並教人疏通水道,治水有方。康氏失去部眾支持,一怒撞死在自己修築的堤壩上,以證自己未觸蒼天,誰知,堤決壩毀,洪水複沒。
古有“怒而觸不周之山”的神話,今有“憤而撞堤證身亡”的典故,如出一轍,不過是爭奪地位的故事罷了。
九州各朝代的史書他都翻看過,不少重大事件和《九州誌》中的記載簡直就是南轅北轍,曆史從來都是由勝利者來書寫,這事沒有對錯,隻論成敗。
這種血淋淋的記史非但沒有打消他成為讀書人的念頭,反而還覺得很對他脾氣,這就本就是誰拳頭大誰說的算。
韓百宸也沒想過去揭露,不過怎麼說,獲勝的都是開荒聖人,這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