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四刻,鍾鼓敲了四下,成周城各坊內的豪門府苑依次點亮了燈火,仆役們老早就忙著生火熱水,準備給主人洗漱,做早飯。
卯時剛過,坊門未開,但坊正一早就等候門邊,將一位位要覲大朝會的勳貴們送出走,一回身,靜悄悄的坊市裏還是漆黑一片,一彎下弦冷清的掛在天空。
玄武大街貫成周之南北,居住各坊市的勳貴們出了坊門,都先彙聚在玄武大街上,再一路北行,麵北尊君。
皇宮在城北,高大的宮牆如山聳立,比成周的城牆雄渾,八千頃宮城分皇城、無極宮和聖明宮。皇城為公廨;無極宮西內苑,少府,東宮,太廟盡在其中,偶爾皇帝也會在這處理朝政;但聖明宮才是正殿,那是九州的政治活動中心。
皇城根下,玄武門前,燈火通明,人頭攢動,勳貴間互相拱手施禮,將門與世族談笑寒暄,豪族子弟與寒門士子一團和氣。隻是那火把上飄搖不定的火苗好似不盡的刀光劍影,話鋒交戰,語劍加身,朝會未開,第一輪戰役已然打響。
一陣交鋒後,大佬們紛紛而至,皇城前立即涇渭分明的形成了四支隊伍。
以宰相為首的保守黨站定左手,漢王領著一眾寒門之士在中間,右邊則是以左王為首的將門,還有一眾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和事老,在最後邊聚成一團。
別看和事老們此時帶著一臉春風和煦的笑容,看上去毫無威脅,前邊那三支隊伍中隻但有人掉隊,這群人就會化身餓狼,撲上去狠狠的咬上一口,然後悠然起身,再次戴上人畜無害的麵具,留下一地屍骸,直到下一隻獵物出現。
姬唐成就在這最後的隊伍中,他本可不上朝,在家裏伺候小祖宗,誰敢說他半個字。但現在讓他上朝的卻是小祖宗,這就沒地說理去了,隻要皺著眉頭趕過來。
由於上次的城門迎接事件,姬唐成徹底被勳貴孤立了,站在隊伍的邊緣無人搭理。這倒好,他可以安心的觀察起那個人來。
一個讓小祖宗都很上心的年輕人,就因為這個人,他今日才會被派來參加朝會。
隻見漢王的身後跟著一個眉清目秀的年輕人,本來漢王就喜歡啟用年輕人,隻是這年輕人在漢王那一眾寒門士子中也顯得格外年輕,似乎比小祖宗都大不了多少。
綠色官服穿著身上顯得寬袍大袖,到還有一番風度,頭戴金冠,腰配書刀,沒帶官帽沒有笏板,果真尚未成年。但這一身綠袍就有些礙眼了,特別是漢王門下一眾寒門士子,都是素衣,不知道的人恐怕還以為哪家勳貴的子弟見漢王新政弄得紅火,轉投門下了,在幾支隊伍內引起了不小的非議。
那就是君固,新晉的南陵侯,是漢王一係今年最重要的人物,漢王三郡多少新政、新事物都與他相關。漢王遠見卓識,兩個多月前就命人接替了君固在揚州的事務,將他引往成周,趕上了元日大祭,又恰逢皇帝封他侯爵,今日是大朝會,亦是他的晉爵正冠之禮。
大朝會,朝禮之最,終年不過數次。
不日便是元日,元日又被九州人看作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雖然之後還有除夕,春日,但元日卻是九州開辟的日子,僅這一點,無論多少朝代都未曾遺忘,當屬第一。
元日前的大朝會,就成了朝堂冬日裏最繁忙的日子。
君固是個很奇特的人,按說以他在揚州幹的那些事,影響正乾國朝,應當有所記載才對。可韓百宸在《九州誌》中沒有發現關於他的絲毫痕跡,最後白澤耐不住好奇,恰好君固於昨夜趕到成周,白澤親自跑了一趟,暗中觀察,血脈比尋常九州人還淡了些,但體內有炎黃血統卻是毫無疑問的。
這就奇了怪了,韓百宸直接出麵不合適,現在元日未至,他連個正是名分都沒有,直接去九州朝堂,就好像是去欺負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