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元日之前(四)(1 / 2)

煌煌大殿為之一靜,這個時間,這個地點,居然有人要為八年前的葉乃鬆翻案!

那人從日光中走出,好似破殼而出的金雀,通體金黃,洋溢著自信與煦暖的笑容。

何足貴,禦史中丞,禦史府的二號人物,倒是真有資曆也有那個權力對此案進行詢質。

但為何會是他?

禦史大夫是中立派的大佬,禦史丞也是一副和事老模樣,禦史府內幹的也多是一些得罪人的活計。特別正乾朝廢棄了前朝的大諫,雖然在郎中令內設有大夫,專職諫議,但禦史官們同樣也身負諫官的職責,更讓他們成為各方不喜的人物,除了保持中立,朝堂之上誰也不待見。

作為禦史中丞,何足貴怎敢犯下如此大忌,貿然站隊。旁人作何感想,禦史府內的同僚又作何感想,他怎會讓自己步入這番絕地?

掌管司法訴訟的廷尉丞蕭縝南是對此案最有發言權的人物之一,而且作為王黨核心,他最希望的就是朝堂沒有大的傾軋。何況當年案子辦得鐵案如山,你禦史府就算有糾錯的權力,時逾八載,才想著來翻案,當我廷尉署上下都是好欺負的不成。

“中丞此話怎講,昔年一案君等深知詳情,證據確鑿,鐵證如山,不可能存在冤錯。”都不等被詢問的左王開口,蕭縝南便站起來擲地有聲的說道。

“廷尉丞少且動怒,有沒有錯,誰的錯,一問便知,想必陛下也想知道昔年一案的真正原委。”

何足貴走到殿中,不理會站在前端朝他怒目圓睜的蕭縝南,他的矛頭對著左王,卻把是否複查的決定權交給了皇帝。

葉乃鬆本是皇帝的心腹,否則天子怎會將駐守二州的重任相托。可惜了,當年處決葉乃鬆之後,正乾天子可是獨自黯然的在福德殿裏待了兩天。

皇帝的眼睛被珠穗擋住,隻露出了下巴和一張嘴,隱藏其後的雙目好似暗珠,一絲神情都不肯流露出來。天子的神態,表情哪怕是語氣都有可能暴露他的內心,正乾天子顯然已深的帝王心術的精髓,即便無人可見,也不露一絲情感。

大殿又是一陣沉寂,丞相與禦史大夫安靜的跪坐在案席上,閉目養神,很有大佬氣派。處於事件核心的左王卻同樣鎮定自若的站立著,隻等陛下發話,看那麵色,仿佛早就有所準備。

若是天子問案情,自能從容對答;若是繼續大朝會,也當輪到他進行過去一年的軍事陳述。

反倒是禦史中丞看上去有些不那麼自信了,皇帝沉默得越久,他額上的汗漬也就越密集。大冬日的,這大殿內也沒燃起多少炭火,況且禦史中丞的修為也不低,能出那麼一頭汗也真難為他了。

廷尉丞這才發現自己成了出頭椽,人家要對付的明顯是左王薑俊茗,他卻這麼傻乎乎的跳了出來,弄得現在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不過蕭縝南到不怎麼擔心自己,無論翻案定案,都得經過廷尉署,而且他是擔心複查會在朝堂是掀起傾軋,於國朝不利,於公於私都說得過去。

忽然壓抑的氛圍讓不少人覺得難受,度日如年焦躁和不安正慢慢的爬上心頭。

“哦”正乾皇帝像是剛睡醒一樣,話語中沒有一絲情感,讓人難以猜測:“究竟有何原委?”

皇帝發話,讓何足貴暗自舒了口氣,不等左王辯解,立即正聲道:“葉乃鬆初抵北地,統領冀,兗二州軍衛,毫無根基,且北二州多為牧民,地廣人稀,物產甚少,又有巍峨太始山橫貫九州,隔斷南北,堵絕交通,從來也不是兵家的起事之地,堂堂右將軍,怎會犯下如此大錯。”

“還有,葉乃鬆的罪名為勾結前朝餘孽,密謀造反,但朝廷在北原,雲巢和臨泉三地要抓捕的不過是些尋常商賈,家中兵器是多了些,可算不上僭越。哪知駐軍不由分說的搶在郡尉丞緝捕之前,將他們統統殺害,摧家毀宗,套上一個無法驗證的前朝餘孽的罪名。”

“再者,葉乃鬆被羈押廷尉獄後僅與左王說過話,餘者無論廷尉署還是禦史府官吏,都未能從其口中獲知一息。”

“此案,因淮興伯而起,案宗所述,葉乃鬆與前朝餘孽於醉月樓密謀逆事,醉酒而不備,被臨間的淮興伯巧然聽聞得知。嗬,堂堂右將軍,將門巨擘,於妓坊謀逆,因酒醉酒事,這是再笑我正乾朝堂無人呼!還有,淮興伯今何在,就供職在五兵部大堂,任都部將軍,評定武官功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