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完顏辰就重新見到了蕭輕舟。

那日,夏侯靳正在攻城,傷兵們還沒抬下戰場。她正在後方等待最後的結果,忽然就看見更遠的後方一襲輕塵。

“輕舟!”完顏辰看清人影後高聲喊道。

蕭輕舟這個有潔癖的男人居然把一身白色衣服穿成了灰黑色,他把馬停在完顏辰旁邊,隨手把韁繩丟給過來伺候的士兵:“快,給我燒水,我要洗澡!”

“綠豆解毒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不錯!”蕭輕舟雖從來都是笑著對完顏辰說話,但這次,眼中多了幾許讚許。

“沒給你丟人哇?”

“大有青出於藍的態勢!”

“哪比得上裏麵那幾個人啊!”完顏辰努嘴指向治療營,“這段時間的中毒時間,幸好他們處理得迅速,不然你不在營中的消息哪能瞞的如此周密?!”

蕭輕舟輕笑:“他們那是依葫蘆畫瓢,你那卻是自己想出來的。”

“這段時間怎麼忽然就沒了中毒事件?”

“東海老巢被攻,幽冥宮自顧不暇,哪有人跑來下毒?!”

“是不是你幹的?”

蕭輕舟含笑看著她,從懷裏拿出一個光潔圓潤的珠子,遞給完顏辰:“我答應過你的。”

珍珠?

完顏辰接過珠子,在指腹上摩挲。

真大啊!比鴿子蛋足足大上一圈,瑩瑩的散發著白潤的光。前世隻見過商場裏人工培育的淡水珍珠,後來做了王妃,雖不少飾品上鑲著珍珠,但比起這顆,還是差了一些。

完顏辰將珍珠小心放進貼身衣物裏,如果有一天能穿越回去,一定要帶上這東西,定能賣不少錢!

完顏辰正盤算著以後到哪裏去變賣這個珍珠,蕭輕舟已回到自己帳篷清洗去了。

*

侵略如火。

在發兵之前,已有一些軍隊暗中效忠夏侯靳,攻打這些城池時,一路暢通。

另有一些城池,能勸降的勸降,不能勸降的死攻。

十個月後,靳軍攻入皇城,此刻,靳軍人數已由最早的20萬,增至40萬。

夏侯羨與一幹後妃、皇子被趕至皇帝的寢宮後,靳軍又在寢宮外灑下了酒,幹草,木頭等助燃物,然後守在兩個宮殿之外。

“我們就在這裏等你,剩下的,是你的家務事了。”完顏瞳的笑容一派冰涼。

謀朝篡位,從來隻能斬草除根,下一刻,將是親情的泯滅,將是比攻城掠地更為殘酷的屠殺。

他要麵對的,不是陌生的麵孔,而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兄長,是見麵時笑語宴宴的皇嫂,將是曾經在自己懷裏包過,撒嬌過的孩童……

而這些人,此刻,毫無反抗之力。

夏侯靳的眸光,如九天的烏雲,層層壓下,裏麵是狂風雷電,偏偏,又靜得出奇。

他提著劍,一步步沉著的,往裏麵走去。

“我陪你。”完顏辰忽然上前一步,開口。

夏侯靳沒有拒絕。

他走在前麵,她落後半步跟在後麵,再後麵,是隨身伺候完顏辰的采兒與秋月。

沿著小路,穿過宮殿,平日裏明亮宮燈在此刻顯得那麼寂寞,如秋夜平原上高高飄起的鬼火,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這一刻,夏侯靳的心裏該是複雜的,完顏辰不知道如何開口,更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裏麵,不光有他的兄長,還有令他愛過痛過很多年的女子……

終於,在那個宮殿外,完顏辰也停下了腳步。

*

那天晚上,沒有人知道夏侯靳最後和夏侯羨說了些什麼。

隻是,當夏侯靳從宮殿裏走出來的時候,臉上呈現出一種非人的蒼白,身上已經滿是血跡,鮮血不曾凝固的從長劍上一滴滴滴落。

身後,火光從宮殿中燃起。

此刻,他的心該是冰涼的吧……

完顏辰提步,她想撲過去抱著他,溫暖他。

目光不曾漫過他的身體,他將長劍擲落在地。

當一個人的影子變成兩個,她的步子硬生生就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