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五、六十丈,見一處樹木較多,王棟放下羅老二在地,點了他天池、玉堂、期門諸處穴道,又運神功,在羅老二的大錐穴、百會穴、神庭穴、水溝穴上連拍帶按。內力到處,羅老二悠悠醒轉,張眼向四周打量,見自己躺在樹林中,一個三十多歲的高大漢子正望著自己,想起剛才之事,知道自己是被大漢救了出來,便要開言道謝。王棟說道:“不必言謝。在下有事請教。”
羅老二略一運氣,便知道自己傷得極重。中了老大的暗器豈是小可!江漢雙煞出手向來少有活口,暗器上喂了毒那是必不可少的,中他一枚暗器已難救治,何況如今自己連中了許多枚?隻怕一昏過去就到死也不能再清醒了。眼前這大漢竟能令自己恢複神智,真是了不起的高人!他心中明白,口中答道:“在下但憑大俠吩咐。”
王棟問道:“江漢雙傑名震江湖,十幾年前忽然銷聲匿跡。兩位……”
羅老二苦笑道:“‘江漢雙傑’?這叫法是自己給自己臉上貼金了,江湖上的稱呼才是貨真價實。在下是江漢雙煞的老二羅迪,迫我取圖的是老大嚴一峰。”
王棟點頭道:“江漢雙煞曾與崆峒派結怨否?”
羅迪遲疑道:“崆峒派?十幾年前曾是劫殺過一票,遇到崆峒派的人鬥了一場。那時紛擾了一陣,後來事就淡了。是崆峒派有人前來嗎?”
王棟道:“適才在門邊,崆峒派兩人殺了嚴一峰。”
羅迪似有喜色,道:“殺了?隻怕是他們聽到風聲,跟在老大後麵來的。嘿嘿,老大陰狠狡詐,後麵有人綴著不會不知,這一路上想是已布下了毒陣也說不定,又或者另設了奸計對付他們。崆峒派這兩人當討不了好去。”
王棟知道這種江湖兄弟若事關自身利害便全無情義可言,卻看不慣聞死訊而喜上眉梢的模樣,但也不提,隻說道:“在下想知道藏寶圖之事。”說著,把手中的圖遞給躺在地上的羅迪。
羅迪雙手接過圖,緊緊握著。過了一陣,感歎道:“大俠實非常人。似我們雙煞,號稱兄弟,因為此圖竟糾纏了十幾年。而大俠竟視此圖若等閑之物!在下實在是枉自空活了五十多歲!十幾年前,我們兄弟倆在漢水邊上做了……一宗大買賣,得了許多錢財。早就聽說蘇州美女如雲,遊者樂不思蜀,便一齊到蘇州去銷金。蘇州好地方呀,獅子林呀虎丘呀許多地方,男女混雜景色燦爛,那是不用說了,隻那娼門妓寨,便有許多講究,百十**雜處狹巷,而名妓匿不見人,擺足了架子;歪妓卻倚徙茶館酒肆,站關招客……比別處遠勝了。老大包了個姐兒,後來夫妻相稱。我是眠花宿柳,夜夜新郎。隻是跟我過夜的窯姐兒個個都不及老大的那個俊俏,不知老大給了她多少金錢,叫她死心塌地的跟定了他。那時我想她反正也隻是個收銀賣身的窯姐兒,又不是千金小姐,裝什麼正經?我出更多的錢了她還不是會跟我?不過不能惹了老大,我另叫別個就是了。這樣過了個把月,那一天,我在街上閑逛……”
王棟打斷他的話道:“恕在下無禮,請揀要緊的說。”
羅迪道:“是。那天見到一個老乞兒倒在路邊臭水溝旁,衣衫便好似布條般掛在身上,眉也白了,須也白了,亂蓬蓬的竟看不出是七十歲還是八十歲,閉了眼不做聲,隻剩得會喘氣。我那時日日都是醉醺醺的,千不該萬不該,竟走過去踢了他一腳。他也不哼一聲,隻睜了眼直勾勾的看著我。我忽然高興起來,便說:‘我踢你一腳,給你一兩銀子,我要踢你十腳,給你十兩銀子。老爺興致好,打賞你。’說完便再踢了他九腳看他倒地翻滾,丟下十兩銀子就要離開。那知旁邊有許多乞丐,見狀紛紛求我去踢他們。我是高興了想踢才踢,你叫我踢我偏不踢,沒的汙了我的腳!那夥乞兒見我不踢,竟發一聲喊,說那老乞丐從外地來搶了他們的飯碗,就去搶那老乞丐的十兩銀子,你爭我奪打得頭破血流互相追逐四散逃開。我見了不禁哈哈大笑,說:‘老鬼,給你錢你也保不住,就等著餓死吧!’怎料那老鬼竟開言說道:‘是呀,保不住了,十兩保不住,千萬巨寶也不能保了。’他說話不鹹不淡的顯得古怪,但說到什麼巨寶,我聽得便來了精神,再踢他一腳,問:‘你一個老乞丐,又有什麼破寶值得對人誇耀的?’那老鬼死死抱住胸前,說:‘沒有,沒有。’我見他如此,便要動手,老乞丐怕了,哆嗦著說道:‘我就要餓死了,也保不住,不如就給了大爺你吧。’我立著不走,看他有什麼花樣。他又說:‘保不住就給了大爺你吧。大爺你好心呀,肯施舍呀。’倒是第一次有人說我好心!當時我心中隻覺得古古怪怪,卻見他從懷中抖抖索索的拿了一張紙出來,”說到這裏,羅迪把手中的藏寶圖輕輕摩挲,目光專注。停了一會兒,好似醒了過來,把圖揚了一下,“就是這張圖了。當時疊成一小塊的。老乞兒遞給我,說:‘這是寶貝。我快死了,億萬財寶尋得到手也沒有用了,你肯給我十兩銀子,是好心人呀,這百年寶藏就送了給你吧,不可讓旁人見著了。’說完他又閉了眼。我見這圖古舊,很有些年月了,心中想莫非真的?看左右無人留意,就帶著急匆匆回到住處,卻昏沉沉的隻想睡覺,到得有了精神,一看時,竟真是一張藏寶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