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李文彬一路飛跑,也不知後麵有沒有人追來,跑了好久,停下來張望,後麵卻是無人跟來,心才得安定,便放慢了腳步,心想:“官府殺人,這伏牛派也舞刀舞劍的要殺人,真是處處凶險。倒不能胡亂四處跑,隻弄得自己隻記掛著逃走老大吃驚。”費了許多時光走了許多路,毫無得益,還是趕緊收拾柴草回家為好。他已回到剛才砍柴的山頭,稍一歇息,便掄起柴刀招呼枯樹。一瞥眼間,見坡下有人上來,便停了手細看,見來人竟是郭姑娘,心中道:“這小姑娘也跑這麼老遠來打柴。”知道她定是聽到自己劈柴之聲專意來找自己的,便招呼了一聲。郭姑娘一麵走,一麵叫:“喂,我知道你在這裏,專來找你。先別打柴了,過來過來,有好玩的呢。”
李文彬見已砍得滿地殘枝,想來跟她去看看也誤不了事,何況是有好玩的事在等著?便應道:“好呀,有什麼好玩的?我這就來了。”放下柴刀便跑過去。
郭姑娘口中隻說:“快走快走。”領著李文彬轉過山邊,來到溪旁,指著水中說道:“還在還在!你看!那是什麼?”
溪流清清,岩石在下。隻見水底一塊石上,一條四爪長尾,約有三尺長短,渾身灰白似銀,間有黃點的似魚非魚似獸非獸的怪物趴在那裏一動不動。李文彬問道:“這是什麼東西?”郭姑娘道:“我也不知道呀。我見它古怪,一個人又不敢捉了去。叫你來,一齊動手,它一定逃不了。”
李文彬見說,心中歡喜,這般捉魚抓鳥之事最合心意,何況是捉見所未見的怪魚?他脫了鞋,挽起褲腳,便下水動手。水已甚涼,他也似無知覺,小心翼翼趟過去。溪流雖淺,但水中捉魚,怎會容易?李文彬才一下水,那怪魚便知覺,擺尾而逃。李文彬到西,它便到東。離得遠自是下不了手,但趕得急了,魚兒卻藏身於水中石縫。李文彬看準了彎腰伸手,一按下去,卻隻按到石上,連魚尾也碰不到,更不用說捉住它了。隻一陣功夫,濺起的水花把李文彬淋得渾身上下都濕透了。
郭姑娘在溪邊呼喝督戰。見李文彬笨手笨腳,那魚兒東遊西竄,李文彬總是差一點抓它不住,不由得又是緊張,又是心急。她也不跳入溪中幫忙堵截,隻是看著不讓魚兒逃遠。魚兒一要逃遠,她便往溪中投石,隻嚇那魚兒回頭。別人是打草驚蛇,她卻是“打水驚魚”。兩頭攔截之下,那魚兒被迫得急了,亂竄一氣,竟然爬上岸來。郭姑娘大喜,知道魚兒上岸,逃不遠了,便連聲催促李文彬快快上來幫忙。李文彬早從水中跳了上岸,攔住魚兒回溪中的路,不讓它再到水中。兩人聯手圍捕,那魚兒驚慌失措,隻往草叢裏鑽,李文彬已一下把它按住。
李文彬氣喘不止,要把魚兒抓起,正想開口說話,怎知這怪魚滑溜異常,這一下竟然抓不牢,魚兒“吱溜”一聲又跌到草地上。李文彬連忙又再按住。這才把魚兒抱了起來。郭姑娘歡喜跳躍,連說:“給我給我。好不容易,總算捉到你了。哈,這是什麼魚兒,還會上岸呢。”
話猶未了,那魚兒忽然“哇、哇”的叫了起來,宛如嬰兒啼哭一般。兩人都被嚇了一跳。郭姑娘本來伸出的手也縮了回來,望著魚兒說道:“我前日上山,便聽得好象有嬰兒在山上哭,我就想怎的這般古怪?原來就是這魚兒在叫。”李文彬抱著魚,聽它時斷時續的叫,心中不忍,說:“魚兒在水中才好,我們還是把它放回去吧。有四隻腳的也不知是什麼怪魚,聽它叫得讓人難過呢。”郭姑娘點頭道:“是呀,它這麼叫,好象小孩兒不見了娘親在哭。聽你的,放了就放了吧。”
兩人回到溪邊,把那哇哇叫的怪魚放回溪中,望著它順溪遊去,良久沒有說話。那魚兒遊得不見了,郭姑娘回過神來,忽然叫道:“壞了,我還袂砍多少柴呢。都是你,隻顧抓魚!太陽都到那邊去了,怎麼來得及?”
李文彬道:“不妨不妨,我在山上砍了一大堆,有一半當是你砍的。一人一捆,背回去就是了。”
郭姑娘歡喜道:“快去快去,省了我不少工夫。算你還夠朋友。”跟著李文彬轉回,見一大堆柴草,便說:“這一大堆,你也背不了許多,我來幫你正好。”兩個人把柴捆了兩捆,一人一捆背了,郭姑娘道:“叫你幫我捉魚,最終還是放了。這一捆柴,算是你賠我的,我也馬馬虎虎不和你計較就是了。”說完,自知無理,邊笑邊背著柴草趕緊往山下走。
忽聽一陣腳步聲急響,兩人回望,卻見那邊山坡後轉出一個人來,邊走邊大聲喝道:“兩個娃兒別走!把那魚兒留下來給大爺,放你們走路。若不聽話,便拉了你們到官府去!”
李文彬與郭姑娘聽這人如此叫喊,都轉過身去,見一個漢子手中拿著刀,正狠霸霸的向這邊逼過來。李文彬放下肩上的柴草,說道:“這位大叔,我們沒有捉到那魚兒,它仍在水中。若是我們捉了,藏也藏不住的。大叔要魚,自己去捉就是,我們要趕著回家,幫不了你。”在他說話的時候,郭姑娘也把柴草放在地下。
那漢子冷笑道:“你是什麼東西,卻來說三道四,有這許多話頭!這魚兒原是我養著的有一對,讓它逃了一條。我一路追著它,深山淺澗的來到這裏,走了多少路?聽得魚兒叫了,知道它隻在附近。那邊溪水灑了一地,魚又不在水中,周圍再無旁人,不是你們捉走了,它又到得了哪裏去?乖乖的交了魚兒出來,放你們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