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機場驚變
XGQD機場。
暮色漸濃，東方深藍色的天空下，一輪圓月，溫柔而寧靜地冉冉升起，金黃金黃的、輪廓分明的月麵上，淺灰色月海區域三塊不規則的圖形，比例恰當地勾畫出月亮女神俯視大地的憂傷的眼睛和欲言又止的嘴唇。
淺淺的、淡淡的月光下，一架銀色BY777民航客機，伴隨著強烈的轟鳴聲，在瀟灑地滑向跑道盡頭的時候，仰起印有AIRLINE字樣的機頭，自豪地起飛了。
豪華、溫醒的飛機座艙裏，彌漫著月餅和瓜果的清香，乘客們臉上洋溢著歡度佳節的憧憬和喜悅。
機艙中部，靠近緊急安全門,隔排依窗的位置，坐著30多歲的中年男子傅國中。他時而沉靜地欣賞舷窗外月圓星稀的夜色，時而搽了略微紅腫的眼角，似乎在沉思著什麼。在頭頂橙黃色讀書燈的照耀下，幽黑、潮濕的眼睛裏不時反射出點點光芒。忽然，仿佛想起了什麼，他低下頭，從手提包裏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架精致的望遠鎮，然後用手帕輕輕擦了鏡頭，嫻熟地架在眼前，轉身透過飛機舷窗，聚精會神地觀察起了外麵的世界。
中秋前夜的月亮顯得格外動人，但似乎還不完美。望遠鏡裏巨大而明亮的月麵邊緣部分，仿佛還沉浸在無形的地球陰影之中，闊而寧靜的月海周圍，袒露著許許多多大大小小的環形山，數不清的點點閃光，螢火蟲般跳躍在飽經風箱的月球表麵，周而複始，循環不倦。
傅國中的心底輕輕一震，他屏住呼吸，睜大眼睛，死死盯住那閃光之後遙遠而渺小的月海山區。這是他從來沒有觀察過的天體現象，甚至都不能肯定，這瞬息即逝頃刻便又失而複得的奇妙景象，究竟是一時的幻覺，還是現實。惟一能肯定的，是這點點微光是用肉眼絕對分辨不出來的。
“各位乘客，女士們，先生們，節日好！歡迎乘坐本次航班旅行……”。
機艙前方的投影電視屏幕上，顯示出一幅壯麗的航空畫麵，藍天白雲的懷抱裏，民航飛機英經颯爽。屏幕右上方的矩形子畫麵中，機長在布滿儀表的駕駛艙裏作介紹。“本次航班是經BJ飛往NY的國際航班，中途經停的時間是今晚9時35分，去往NY的乘客請勿離開飛機……”
傅國中注意到，月麵上那點點閃光，雖然設有什麼特殊的規律，但卻此起彼伏、間隔分明，不像是自然現象，似乎商縣好了似的衝著地球開玩笑。按照地月之間的空間距離估算，發光點的大小直徑和輝度光度都讓人覺得不可思議，而且令人難以置信。如果是一架傳說中的巨形飛碟，在近月空域盤旋閃動，好像可以作為這一現象的解釋。
但是，飛碟這個熱門話題，已經被現代人類熱烈而絕望地討論了幾十年，不僅大多數人懷疑其真實性，甚至社會輿論都有些嘲弄那些熱衷於飛碟探索的人們。對於像他這樣一位從事飛機設計的高級工程師來講，這不能不說是一種遺憾，至少他不能在公開場合隨隨便便談論飛碟這個話題，一吐為快。
因為，自打他知道了人間還有如此一件懸而未決的世界之謎的時候，萬千思緒就逐漸地與他相伴相隨了，使得他既無可奈何，又無法擺脫，經過日積月累的沉澱和堆積，竟然不知不覺地成為了一種心理負擔。掌握自然與科學的知識越多，就越來越不自覺地悄悄思考著盡可能多的關於飛碟的問題，像虔誠的基督徒信仰上帝一樣，時而又感到思考這樣的問題的確有些超越現實。甚至還可以說滑稽可笑。難怪人們對此問題更有那麼多的偏見。畢竟世界上還沒有誰能夠站出來，拿人證物證，把飛碟之謎徹底揭開。就連他在設計新型的超音違飛機的時候，也盡量回避那些能夠聯想到飛碟的種種思緒和情感。有時在夢中看到一架真切、精致的飛碟，就努力提示自己把所見所聞盡可能記憶下來，但是每當清醒過來以後，又覺得夢中的完美情景和超乎尋常的經曆，與自己周圍的現實環境相差很遠很遠，心底裏便常常湧起一股悲涼和落寞。
要是能夠親手設計出一架飛碟，今生今世，傅國中恐怕是別無所求了，即便到了窮困潦倒、一無所有的地步，也一定無怨無梅。30歲後，那種對任何事情都能夠以世俗的圓滑和精明，予以模棱兩可地應酬的態度，毫不留情地蠶食著他的好奇心和創造力。經常是在麵對現實問題兩難選擇的時候，聽到周圍的人們誇讚賀他成熟了或者穩重了。每天早晨對著鏡子洗漱，也確實看到自己的眼睛和臉部表情，比以往豐富了許多，同時也充滿了隻有他自己才知道的那種無奈和困惑，.....
人就是這麼一種矛盾體，假如有第二個人觀察到了今天月麵上的閃光現象，假如恰好有人拍攝了此次閃光現象的鎮頭資料，輿論又如何解釋和評判呢？或者會被認為是一件重大發現但卻秘而不宣，然後就像對待飛碟之謎一樣束之高閣，漸漸地便人望而卻步了。
頭裁天藍色貝雷帽的空中小姐推著食品小車開始有集不紊地服務了，當與傅國中同坐一排的兩位旅客拿到了滿意的飲料和食品以後，空中小姐禮貌而熱情地問：“靠窗這位先生，請您選用飲料！”
傅國中察覺到了剛才鄰座乘客與空中小姐的對話內容，他知道自己現在應該如何應答。但是，望遠鏡裏的月麵閃光現象越來越明顯地表明，在月海空域快速盤旋閃動的似乎是不隻一架飛行器。傅國中相信自己的判斷力，這些飛行器呈“之”字形飛舞於月海山區，不這樣解釋就隻能說是自然現象，若是自然現象便顯得太離奇了，使人無法理解。
“朋友！請拿好食品。”鄰座的男乘客很同情服務員的尷尬處境，用肘部輕輕碰了碰傅國中的後腰，另一手已經幫他接過了包裝鮮豔的盒裝食品。
傅國中仿佛被電擊了一下似的，一邊說謝謝，一邊把望遠鏡塞進橫搭在胸前的提包裏，手忙腳亂地接過屬於自己的食品。
當他的目光與隔座的女乘客四目相視時，對方忍不住喊出了聲：“啊呀，這不是傅國中嘛！”說罷，腦後一線黑黝黝的“馬尾巴”像兔子一般蹦到肩膀上。
傅國中仔細看了看她，才想起來，原來是大學同學笑容。“真是想不到啊，”傅國中驚喜地說，“今年的中秋團圓節，在飛機上遇到你。”
笑容欣喜地給傅國中介紹自己的丈夫寧康。鄰座的中年男子體態豐滿，表情豐富，主動與傅國中握了手，操著厚實的低音很隨和地說：“常聽笑容提到你，可是沒有見過麵，果然是個才子。”
沒等傅國中謙讓，笑容就像原來一樣快人快語地說上了：“可不是麼，畢業十幾年了，居然在飛機上見麵了，你一點兒都沒變！剛才我還納悶呢，靠窗這位先生是頭一次坐飛機還是悶得慌，外邊黑燈瞎火的，還拿著望遠鏡……”
傅國中想說什麼，一時又找不到合適的話，就微笑著看看對方。
笑容麻利地塞給傅國中一筒可口可樂，非要和丈夫換個座位，挨著傅國中坐下；頓時化妝品的清香和耳環的金屬光芒充滿了整個狹小的空間。她還像在大學裏討論問題時一樣探詢地說：“文娟呢，我可是日日夜夜都在想念她呢。”
傅國中想再看一看月麵上的閃光現象，又怕慢待對方，於是稍微加快了說話的速度，“在候機大樓裏已經通了電話，她正要到機場來接我，你和寧先生，這是……”
“別提了，”笑容歎了口氣，“這次回國把寧康‘引渡”出去，免得他碌碌無為，荒廢了青春。”
寧康擺擺手，打斷了笑容的話，“怎麼是荒廢了青春？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就拿傅國中說吧，一定也在做大事業。”
“得了得了，你哪能和傅國中相提並論，你知道他是誰嘛，各大報紙報道的科學家、大教授！”
傅國中連忙轉移了話題，“文娟也經常念叨你，特別是最近。你們兩個人上學的時候好得像一個人，畢業以後怎麼始終也沒通個音信……”
沒等傅國中說完，笑容便一把從丈夫口袋裏掏出無線電話機,問傅國中，“家裏電話號碼？”
傅國中一字一句地報出了家中的電話號碼，待笑容和文娟親親熱熱地聊起來的時候，便顧不上再說什麼，拿出望遠鎮，轉身觀察起月亮。
月亮亮得像一麵鏡子，一汪清泉，寂寥的月海和環形山域深沉得讓人喘不過氣，摻透著一股滄桑和悲涼的氣氛，剛才那陣令人眼花繚亂的閃光現象已經消散得無影無蹤了，似乎什麼也設有發生過。
看來這個天大的秘密隻有他一個人知道了，但是他又知道些什麼呢？僅僅是那些假如、如果……要是忍不住告訴了身旁的笑容夫婦，還不知會鬧出什麼笑話來呢。
傅國中暗暗慶幸自己設有隨便說出這個秘密，隨著年齡的增長，他的心靈深處隱藏著的未知事情越來越多了。然而，一個人的能力和精力太有限，有限到了無法承認這瞬息而過的事實的程度。而且，人看宇宙，是站在一個渺小而片麵的視角，何嚐不是瞎子摸象、獼猴觀海。皙且不說偌大的宇宙空間裏還有多少肉眼看不到、甚至連科學儀器都探測不到的事物，就是在這近地空域，把月麵閃光現象的那段時間間隔放大，釋放登月飛船過去看看，謎底也不一定能夠解開。人類甚至對自身腳下的地球尚且一知半解，又如何談及放眼寰宇？!
如果在無限小的基本粒子裏存在著具有總星係、銀河係和太陽係的小宇宙，其中的無限小地球圍繞著無限小的太陽的公轉速度，按照常人的評判標準，該有多快，比量子理論中的電子雲那樣的速度還不知道更快多少倍，根本無法定量描述。在常人所感知的一眼間，比如月麵閃光現象所持續的那麼一眨眼時間內，無限小地球上已經經曆了多少多少億年，經過了多少多少屆生命現象和多少多少代人間滄桑，如同電子計算機中央處理群每秒鍾振蕩千百萬億次一樣。我們如何與無限小地球上的智慧生命交流和溝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