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寶瞪大了眼睛，完全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她小嘴微微張著，一下一下輕輕嗡動著，一字一頓地道，“你說……那張照片上，隻有我的指紋……是這樣麼？”
薄悅生看著沁寶神情恍惚的小臉，大致能猜出她又往哪個方麵想了。
他微拉下臉，目光複雜地盯著她。
沁寶滿臉都是驚惶和茫然，“沒有指紋……隻有我的指紋……是啊，傅深深可能是沒有指紋的，你為什麼不肯相信我，就算你覺得我很蠢，很沒用，可歸根結底，我不瞎啊，我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看見了什麼。薄悅生……你為什麼不願意相信你的妻子，寧可認定我精神不正常？”
男人一時半刻竟不知怎麼接她的話。
沁寶有心理問題，精神狀況異常……
這種種情形都叫他心中很不是滋味。
畢竟沁寶是他捧在手心寵愛著的小妻子，他自認已經對她夠好。
這個好裏頭，包括了關心，包括了愛護，甚至包括忍讓和縱容……
他是軍人，是底線清晰的人。
可是因為沁寶，他已經完全對她打破自己的原則，對她，他甚至沒了底線。
沁寶犯了錯，他甚至已經不願意再責怪她。
更不會像最初在一起的時候那樣，試圖用他的規矩來規範她的行為。
明明是不可饒恕的錯誤，可是他隻要聽見她認錯，看見她紅了眼圈可憐巴巴求饒的小模樣。
他就都忍了。
已經這樣……還不夠好麼？
為什麼她會精神狀況異常。
她現在過得還算不錯，每天也笑嗬嗬的，沒覺得她會有什麼特別的心理壓力。
他與這方麵權威的心理醫生已經聊過。
這種病情，多半與受了刺激有關。
沁寶幼年時期雖母親早逝，可她被蘇曄保護得很好，便是繼母都不敢輕易招惹她。
唯一的刺激……大概就是一年半之前吧。
蘇曄突然死了，她又被迫和謝景言分開……
沁寶當時是即將成年的年紀，十七八歲，因為她晚熟的緣故，也還算是青春期中吧。
所以讓她從一個天真無邪的小姑娘變成如今心事重重甚至會夢遊會產生幻覺自己嚇自己的人……
歸根結底，還是他。
是他害了她。
就像沁寶生氣時說過的那樣。
他已經將她毀了，不介意毀得徹底一點。
薄悅生的心情，此刻是無比複雜焦灼。
他麵對崩潰的沁寶盡量保留耐心，可這耐心卻被她不正常和偏執的樣子一點一點消耗殆盡。
他伸手輕摁住沁寶的肩膀，“不是我不相信你，沁寶，你的想法，至少也得符合科學常識……”
沁寶好像被他點燃了心裏的某個點，勃然大怒一般，她重重地一把推開他，跳下床去，衝進衣帽間——
薄悅生被她驚到，連忙起身追她。
沁寶瘋了一樣打開衣櫥，她將衣櫥裏掛滿的款式差不多的白色睡裙全都拽了出來，重重地摜在地上。
她眼睛裏都是淚，“薄悅生，你不信我，不願意相信你的愛人回來找你了是麼？我不知她是找你還是找我，雖然你什麼都不說，我什麼都不知情，可是我能猜到，當年她一定和你一起住過你的房間，是麼？她喜歡穿這樣雪白的長款睡裙，她的頭發和我一樣又黑又長……”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不信我，我是真的見到她了，你為什麼不高興地接受這個事實呢？你那麼愛她，愛她愛到偏執的地步，把自己變成一個偏執狂，在她死後愛了她整整十年，還要把我變成她的樣子……”
沁寶聲淚俱下。
在得知自己的心髒是從腦死亡的傅深深身上移植下來的時候，她告訴自己，她不介意。
她也親口告訴薄悅生，她不介意做傅深深的替身。
這不重要，隻要他現在是愛她的，這就夠了。
可哪怕她真的不嫉妒傅深深曾經擁有過自己的丈夫，哪怕她是打從心底裏感激傅深深的心髒救了她的命。
但……
這世上有哪個女人，真的心甘情願當另一個女人的替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