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在裝睡。我能明顯的感覺到。所有的人，包括那個平時傻呼呼的牛占槽。自從我戴上鴨舌帽後，就馬上被叫出去提審了。這種情況，在號子裏以前不曾發生的。什麼時候提審，什麼時間做什麼。號子裏雖然說不是監獄方那樣明了，但那都是有規距可找的。該誰提審了，那是有程序的。現在如果雄霸那新來的進行提審。倒是完全可能的。
象我這樣的，進來沒幾天，就提審了數次的人，還是少見的。罪無大罪，也沒到審判期間。現在隻是羈押期，一般情況，就是放在號子不管，讓你自己思考自己的罪行的。所以，接二連三的提審我，而且隻要我一戴那個鴨舌帽就提審。他們是傻子也看出其中的聯係了。
因為我也有心想證明我的特殊性，就不再瞞什麼了。這幾天，我的反複的出進，與老李商議著辦法。這讓號子裏所有的人都把我當成了要不犯有大罪的人，要不就是通過錢，來買通了關節。可能在數日內就要出去了。大家都這般猜想著。
“老陳你來下！”頭板向我招招手說。
我知道這個老陳不是叫二板，而是叫我。我便從大鋪上走了過去。頭板拉開被子的一角說：“來，把腳伸進來曖和些。”他熱情的招呼著，象對待三板四板他們一樣。平時他們在一起打牌時就那樣，相互把被子疊在一起，抵足而玩。
這次讓也把腳伸進來，由此看來，是從心理上接納了我的存在。對此，我感到很欣慰。當然，這也並不是我有什麼十分出眾的地方，也隻是因為可能要出去了，有利用的地方罷了。如果算有本事的，那個杜小飛和牛占槽，才算真的是異人哩！也沒見到頭板對他們有什麼特別不同的地方。
在他們眼裏看來，這樣的異能之人太普通了，號子裏經常有那麼些怪才。可隻是一點，縱有在大的本事，遇見法律了，也是同樣，沒有一個因為有異能而逃脫了法律的懲罰。不過話說回來，正因為沒有本領逃脫法律的懲罰，才會在這號子裏相見。如果真有本事不被法律製裁，那麼也不會在號子裏相見了。這是相輔相成的事。
“說說，你都進行到什麼地步了？快出去了吧？”頭板開門見山的說。
“不是，是你誤解了！”我也十分直接了當的說。
“嗬嗬，你這家夥，真還口硬得很！我很佩服你！”頭板說：“都到這份上了，你還瞞著我，把我當成傻子呀？”
“真的，我沒騙你！”我實話實說著：“而且，我這些天出出進進的，與你也有關係哩！你就是現在不問，我也準備告訴你哩！”
“噢？”頭板很驚訝，用極度不信的眼光看著我說：“與我還有關係？怎麼？你想連我一同搞出去不成？”
隨機就哈哈大笑起來。用腳一下子把我揣出了他的被子。
我也哈哈大笑起來，從大鋪上摔了下來，非但沒讓我生氣，倒更讓我喜歡上了扛子的牛脾氣。真是個率真任性而為有家夥。
“現在什麼都不說，到時你自然就明白了！”我從地上爬起來，走回了自己的鋪位。馬板在邊上擔心的問我：“怎麼了，你不要哄頭板哩！到時你出不去，還在他手下的話，那可真要遭罪受了！”
我拍拍馬板說：“放心吧兄弟！我心中自有主張！”
馬板輕輕的搖著頭歎息著再沒說什麼。
“該誰他奶奶的講故事了？”二板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問道。
“嗯，就是，這兩天了，大家怎麼就不講故事了？也沒做功課了，是怎麼個回事？”四板應聲道。
認真觀察，就會發現，凡是二板說的話，四板都在邊上應聲著。同樣的道理，隻要頭板開口，三板就一定要接下話來。這好象也是號子的規距一樣。一個對應一個似的。如果有一天，二板做了頭板，那三板就隻能原地踏步的，四板就會跳到了他前邊去做了那二板的。這也好象政治鬥爭似的。四個人，團結得象一個人似的，為的是其它的人不敢窺視他們在號子裏建立的小小王朝。但是在其中，又分為兩個派別。那就是，頭板與三板，二板與四板。第一派在聲勢上要壓過第二派的。但也實力相當。誰也不敢挑明了鬥爭。設想一下，他們四個內窩子疛了起來，我們後邊的人會幫誰？現在看不分明。因為五板、六板的態度很不明確。二板的話與頭板的話，他們都認真執行著。從沒有因為不聽指揮而發生過任何的不快。這也就是五板與六板處世之高明吧。他們是一股非同小可的力量。在關鍵時候倒向誰，誰的勢力就是壓倒性的。但在日常看來。五板與六板又都是無權無勢的自由派，誰都可以指揮，卻又誰都不能小瞧。嗬嗬，奇怪的組合。這很象現在許多政府間的內閣。同一黨派內的不同勢力，對外形成了強大的領導力，對內形成了凝聚力。而這股凝聚力卻是聚而不凝，團而不結。如同陰陽對立一樣。同在有別，別在又有合。相互對立著、依存著存在。要打破這個強大的集團，問題的關鍵不在頭板二板的生死存亡，頭板走了，二板接任，沒有任何懸念。二板走了，三板或者四板接任，也沒有任何懸念。那個團隊是不會因為某個人的存在或者離去而散夥的。但如果你要想讓這個團隊消亡。就得從看似不重要的地方下手，那才是致命的。比如，你離間了五板與六板的態度，他們倒向了上邊兩派中任意一方，表示了自己的堅決立場的。那就會發生一聲革命性的變化。這就象我們現在的政府中各派力量的對比平衡。雖然一黨專製，但也在那個堅強的領導核心中，有著左右絕對領導權的力量存在。而這股力量又不是絕對領導權力的一方。而在於於它的下一層中。這是健康的，就象一個圓形，三方的力量相互製衡著，看似下方的力量有時卻決定著上方的力量的大小。而上方的力量，卻在日常中毫無懸念的領導著下方的力量。這才是一個正常的、健康的團隊的存在發展的關係。少了一方，這個團隊就生病了。政治的哲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