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納童年的時候,曾有一段學習跆拳道的經曆。
·······
年幼的巴納光著膀子坐在窗邊,敞開的窗吝嗇地將悶熱的風緩緩送到男孩大汗淋漓的脊梁上。他低著頭,額頭前的頭發摟在上麵,喘著粗氣,手上握著刻著“白鶴落山峰”的涇縣產的毛筆,緊張兮兮地一遍又一遍寫著“永”字。
這是他開始學習書法的第三天,臨摹的是歐陽詢的楷書,歐陽楷書法度嚴謹,筆力險峻,世無所匹,單論楷書可與與東晉“二王”並駕齊驅。為了習得如此好字,巴納練了一上午的“永字八法”,練出一身晶瑩的汗珍珠,練得胳膊上的經脈突兀可見,練到周身每一塊肌肉都麻木僵硬。
一直站在身後的母親開了口:“可把我兒子累得夠嗆,趕緊用毛巾擦擦汗,咱倆上課去,都十一點了。”
巴納擱下筆,到洗手間用毛巾浸了涼水,糊弄著擦了身子,回臥室套上了胸前印著一隻大嘴猴子的白色t恤。門口,母親拎著一個白色的布袋等著他,巴納穿上一雙樣式奇特的鞋子,白色的鞋麵上是太極的陰陽圖,腳踝處是黑色的條紋。係好鞋帶,母親拽著他的手,一路小跑下了樓,把他推進了豐田轎車的後排,她自己開車,一溜煙到了文化館。他們馬不停蹄地往三樓趕,擠過迎麵而來的剛剛下課的舞蹈班的小丫頭們,一個梳馬尾,穿紫色“舞”字短袖的女孩見了巴納嘻嘻笑了,巴納也衝她笑,隨即擦肩而過。女孩是巴納班裏的生活委員許珊珊。
三樓形體教室裏掛著個極不相稱的沙袋,一百斤,外皮破破爛爛。旁邊兩個教練陳曉峰和高鵬有一句沒一句地聊天,磨磨蹭蹭不肯上課。
陳曉峰咬著一直煙,懶洋洋地數著人。
巴納指定又在哪學什麼,”陳曉峰說,“這當媽的把兒子往死了累。”
“我媽就是不管我,要是有巴納媽一半的勁頭,我比現在還能有出息。”高鵬抱怨道。
“哎呀,鵬哥你這意思就是現在挺有出息唄。”陳曉峰壞笑著說。
“還行,”高鵬把陳曉峰說的當成了好話,“不等了,上課!”他大聲喊道。散布坐在角落裏的人都站了起來,麵朝著鏡子站成了三橫排。
“等會兒!等會兒!教練。”巴納媽和巴納進了教室。
“快點巴納,換衣服去。”巴納跑到換衣服的圍簾後頭,穿上了白色的跆拳道服,係上了繡著他名字“巴納”的腰帶。
那是一條黑帶。
巴納如今念六年級,從二年級就在這裏學習跆拳道。近六年的鍛煉,巴納的身高在學校是中上等,體質卻是當之無愧最好的,無論一百、四百、八百、一千五,吳巴納同學常年稱小學。五年級的夏天,吳巴納取得了國際跆拳道聯盟認證的黑帶證書,成為道場裏麵第七個獲得黑帶的人。
穿戴整齊後巴納站在了隊伍的最後,今天來了幾個新的學員,所以兩個教練隻教最基本站姿、防禦一類的動作,可巴納絲毫不敢懈怠,門外坐著的母親時時刻刻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
巴納想起了自己的啟蒙教練。
以下是陳曉峰教練的自述:
人可以沒文憑,但不可以沒文化。這話不是我說的,我說不出這麼好的話來。
我是陳曉峰,跆拳道教練。看我這長相你一定以為我才二十出頭,說出來你興許不信,過了九月的生日我就三十一了。連我女兒都兩周歲了。
我原本是喜歡念書的。小學時,學校領著我們看了一場李連傑演的《少林寺》。那部電影影響了包括我在內的很多人,對我的影響尤其大,改變了我的一生。我的心散了,不在學習上了。腦袋裏全是大俠豪傑,刀光劍影。上課用筆在本子上畫小人打架,畫刀槍劍戟,回家也不寫作業,扔下書包跑到馬路上和同學比比劃劃地打鬧,我想的最多的就是怎樣用拳頭打人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