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從桐鈴宮的事緩過來，玘寥就看見周愫惋和薑匿城站在河岸邊。
月光徐徐映在兩人的衣襟上。
玘寥這樣站著，四周沒有人氣，隻剩下護城河水嘩啦啦流動的聲音。
他們的聲音忽遠忽近。
但她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殿下，我聽我爹說，你在淮江的事，皇上很不滿。”
她爹是當朝丞相，這些事，怎麼也不會輕易透露給旁人聽。
玘寥原本是想在心裏鄙夷她一番，但是想了想，仿佛自己對他的事，有那麼多，都是一無所知。
頓時覺得自己除了會和他胡鬧以外，似乎根本幫不到他。
他有太多的命途多舛，這些她除了知道後的同情，幾乎沒給過他什麼。
他喜歡自己什麼？
“即使是如今聶王妃來了，似乎……”
冰涼的水呼啦呼啦的流動著，這麼冷的天，也是快凍住的吧！
薑匿城，和他的母親，都很怕皇帝嗎？
玘寥屏住呼吸，默默地聽他們說話。
但是薑匿城一直都是一聲不吭，聽著就像周愫惋在一直找話題。
“我知道殿下如今心裏有人，愫惋也不求殿下垂青，隻是他日殿下若是有困難，愫惋能幫上忙，必然不會推辭——”
薑匿城仿佛是吐了口氣，便說道，“多謝。”
“殿下——”
周愫惋還想說什麼，但是薑匿城忽然回過頭去，看見文玘寥站在不遠處。
便隻是冷淡的對著周愫惋說道，“我約了人——”
周愫惋咬咬唇，倒是很大氣的笑了笑，“原是偶遇，不想殿下有約，那，我便告辭了——”
她走的時候頤指氣使的看了玘寥一眼。
目光的交彙處，仿佛才是爭端的開始。
烏雲，又遮住了月光。
玘寥隻是呆呆的站著。
“你來了？”
過了很久，薑匿城才緩緩開口問道。
“遲來了——”
玘寥淡淡的笑了笑，在若隱若現的柔和光芒下，顯得很是暗淡。
“匿城，我不懂你，你不是那些皇子，最終隻是要去往封地，為什麼周愫惋總是說她能幫你？你，究竟，想要什麼？”
“她爹能幫你，我爹，也可以的——”
“……”
薑匿城靜靜地望著她，仿佛想了很久，但是有些話，卻似乎難以啟齒。
他們之間隔著一層紗，玘寥一直想撩開，可是薑匿城卻在一直躲避。
有太多事，不知者，無罪——
過了許久，他才話鋒一轉，“傻瓜，我想要的，不過與我喜歡的人，朝朝暮暮罷了。”
他……
總像是有什麼瞞著自己，可是，又從來不說——
“你想回到淮江——”
“可是你皇叔不讓你回去。”
“……”
“他怕你像一匹脫韁的野馬，你走了，就再也控製不住你——”
薑匿城動了動眸子，默許似的看著她。
玘寥也不怕戳了他什麼，便接著說道，“你怕你皇叔這樣猜忌你，所以即便是他一直把你留在盛裏，不給封地，不給王號，你也沒有怨言，在你眼裏，能夠這樣苟且活著，就已經是萬幸了——”
“你怕他猜忌你，因為你當年親眼看見，是他殺了你父親——”
“……”
“匿城，我不是那樣怯懦的人——”
“皇上怕自己養虎為患，可是迫於太後的淫威，又不得不留著你，他遲遲不給王位你，是他在等一個機會——”
“除掉你！”
“包括你的母親，匿城，你一直擔心的，是這些嗎？”
玘寥執著的盯著他的眼睛，她一直相信，敢先斬後奏告訴傲陶收回淮江的事，他就不是一個膽小的人。
但是他能夠沒有怨言。
他隱忍著。
從父親的仇恨開始，就開始的隱忍。
“你殺不了他，因為他是你皇叔，是當今皇上。”
即便，他是篡位——
“除了他，你還有其他仇人嗎？”